情书

一

      其实她不曾离去。

      2013年，高中。

      很难有人会说自己高中没有过恋爱或者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故事是故事，经历是经历。当然，人们总是把经历想故事一般娓娓说道。或许人可能是可悲的，因为但凡这些故事，自私的人增添了愤怒和无奈，大度的人删去了细节和段落，只有傻子才会看中美好与不甘。

      我承认我从没有喜欢过她，我发誓。

      如果你曾见过她你就会知道。一个简单到随便用橡皮都能擦掉面容的普通姑娘，人海里你一定不可能会找到她。她很少说话，人们觉得她可能是一个内向的人，因为据说内向的人才会闭之不言。也有人说她只会说没关系，因为有很多次别人无意把水溅到她身上，她如是说。她她不会暴怒，也不会哭泣，就有人猜测她可能没有感情，像个动物一样，不对，应该是像木头或者石头。她是个坏姑娘，因为大家都这么认同，跟大家都没有交流的肯定就是坏姑娘，可是他们或许没有搞清，自己也不是个好人。

      如果你曾见过她你就会发现。她是个奇怪的人。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大家说的。因为她并不喜欢打扮自己，至少没画个眉毛，打个粉底之类的，这在大家看来是非常不可思议。她每天都在看一本书，反反复复就那一本，这让大家觉得她在装样子，至少换一本书看。大家说她有很多过往，至少，所有女生这么认为，据说她有过很多男朋友，也有过很多不愿被揭开的往事，所以才会这么沉默不言。

      如果你曾见过她你就会觉得。貌似大家说的就是这样，她给人的表现也是这种，从来没有一个人去和她去沟通交流，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这么认为。文弱的女生会给人一种打从心底都想保护的举动，流氓都这么认为。而比较开放一点的女生会给人一种欧美人相见时的亲昵。可她都不属于。因为据说，她曾和本地的一些地痞流氓有染，或者至少恋爱过，所以才会那么高冷而又孤独。

二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2013年的夏天，当所有人都被晒的无比慵懒的时候，她戴着耳机，可能是着迷也可能是无意就唱了两句，不过遗憾的是，大家都没听到，因为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午休的甜美中。大家告诉我她有个日记本，专门记录一些比较敏感的事情，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我也这么觉得。

      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她曾有一个朋友，貌似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这其实是让人比较吃惊的。然后他们就像大家所期望的一样，以分散而告终。更让大家欢喜的是，她的朋友说了大家都非常喜欢的事情，可能你的事情从来没人留意，但你的有些事情大家不但愿意留意，还喜欢宣传。

      她的朋友说，其实你们别看她这么不说话，其实她这个人很假，你们完全被蒙蔽了。大家欢呼着请她的朋友继续讲，中间不乏有些人随声附合说着，其实我一直这么觉得，仿佛他早有先知。她的朋友继续说道，还有啊，她这个人很会伪装，欺骗别人的感情，特别是有些别的班的男生，说句不好听的，她很贱，和人家好了以后就不在搭理，你们觉得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么。大家都在认真倾听，不时有女生插一句说，我最讨厌那种女生，只知道欺骗别人感情。此时说话的人不管自己是否也欺骗过别人的感情，但至少在这一刻，很慷慨激昂。

      从那件事之后，大家更是对她没有任何好感。你要知道，坏人讨厌好人，好人讨厌坏人，不过在此时，好人和坏人一起都要讨厌她。大家最看不起的人便是连坏人都不喜欢的人。之后她的每次出现，都被人越发指指点点，更是有一个经常以欺骗男同学感情和钱财的女生义愤填膺的站起来说，你这种人应该滚出我们班，同时用手指着她做出那种架势。大家小声议论附合着。其实一个人虚伪并不讨厌，讨厌的是她有时候居然忘了自己的虚伪。可悲。

三

      当大家都抱团来围攻她的那段时间，人们都认为她肯定会直接忍不住臭骂所有人，因为毕竟大家都觉得这种氛围，没人可以承受的来。可是奇怪的是，她依旧如以前一样，有人故意把水溅到她衣服上，以换来她的暴躁，然后大家都指责她。可是她依旧，没关系。她依旧再看那一本书，依旧总喜欢听着歌，依旧有时候会动情的唱出来，依旧活在哪些指责里。

      2013年冬天。

      那个冬天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当所有人在夜幕降临十分离开操场的时候，她一个人踩在厚厚的雪上，步履很轻盈，那可能是大家最不愿看到的一幕，人都是这样。你讨厌的人如此开心，你完全就开心不起来了。可是，这一幕只有我一个人偷偷看到，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很疑惑，大家不是说她很让人讨厌么，为什么这一刻，她笑起来那么动人。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因为在大家嘴里她不是这样。她应该是那种坏透顶的人，这甜美的笑不属于她。

      2014年春天。

      当所有人渐渐都遗忘了她的时候，或者说开始不是那么很在意的时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漫无目的愤怒维持不了许久，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她，只是大家都讨厌而讨厌。可是有天大家在一起说的时间就互相问着对方，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对方说，不是你那么讨厌她的么，这个人说，不是他说的，是其他人说的，其他人说，也不是自己说的，是另外有人说的，就这么一直问下去，其实没人知道开始为什么讨厌她。

      不过，已经都无所谓了。

      2014年夏天。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午睡的安逸里时。她一个人自顾自的走上了学校最高的那一栋楼，步履依旧轻盈，就像曾经在雪里踩踏时一样，她露出了笑容，可是依旧沉默不语。等到学生在去学校的路上，她已经倒在楼下，呼吸已经渐渐微弱，从头上流出的血像花朵一样在身旁直接渲染开来，像许多笑脸都拼凑在一起才能形成的东西。

      其实她不曾离去。

                                  马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