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5）

我不想说父亲是文盲，尽管他没有进过学堂。因为他身上的智慧还有些人生的哲理给我们讲了一辈子好像还没有枯竭，尽管有时候是回放。

我在给晚辈们布道时常常会加入几句父亲的名言。且总会把自己瞬间带去，陷入短暂的沉思和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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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后面的日子谁知道呢？”

起初我不甚解，还带有挑衅的他怼他：“你们过去低标准吃的榆树叶，那是好日子？现在吃香的喝辣的，以后会更好，以后不是好日子？”

父亲总是呵呵一笑，然后就开启了他的人生大讲堂：“瓜老格（傻孩子）你知道啥呢？过去吃的有多艰难，都算是过来了，莫饿死能活着就是好日子。以后谁知道呢！可能米山面岭的一饿死……”

父亲总把我叫“瓜老格”。如今想起来我当时反驳他的这句话，还真的有点儿傻！因为这句话是永远都不过时的至理名言！是他用满脸的折子一笔一划雕刻出来的；是他用一根根白须熬出来的；是他用那条罗圈腿丈量出来的。而我肤浅的觉得如此土得掉渣的话他还当经典。而今我暗自揣摩了也几十年了，才察觉那是我用心把玩的一块璞玉。我是真傻啊！更可怕的是他那时候就知道了我的愚蠢，用“瓜老格”这样温情脉脉的讽刺善意提醒我。那该是怎么的一双慧眼啊！想想就令我这个大专生汗颜，文盲一词岂敢出口！

父亲常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提醒我们做正直坦荡之人，切莫人前人面子，鬼前鬼面子。但是他口中的这句成语出处版本是无法检索和百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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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认为这就是一个关于诚信的故事。主人公是名叫“路遥”，次角儿是“马力”，配角儿名是“人心”。故事细节因为我觉得荒诞而多次选择性的漏听了，只记得大意是：路遥让马力给家里带些许银两，当时有人心在场见证。结果马力私吞了还不承认，日后不久俩人又碰到了人心，三头对面才把事情给解决了。

我一直是固执的坚持成语词典的解析的，对父亲的这个故事不屑一顾。就觉得是他们这些莫文化的农民因无知胡诌八扯，硬是把中华经典给篡改的令人啼笑皆非。不过有时候闲来无事时会从记忆中抽调出来，然后强迫自己换位接受一下，看是否能牵强的拉到父亲的至理名言里附会一下。我试着说服了自己好多次，最后我把自己想象成几百年前的一位先生。我突然面对一群目不识丁又孤陋寡闻的农民孩子们，我说出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们是听不懂这文绉绉的话的，怎么样给他们讲清楚这个运用了比喻，拟人和对偶修辞手法的句子？唯有故事会让他们闻而勿忘，而且其中的含义并不是会因此而缩水。

到底是我的疑猜为了给自己所学辩解，还是父亲的版本本就是真传，是后人们窃取偷换了，而今也无从深究了。反正父亲和他的上辈子们就是这样口口相传下来的！

“前院的水往后院流”

“打墙的板板上下翻”

“不信拳骨师（练家子）——打死你呢；不信轱辘客（赌博耍老千的人）——输死你呢。”

“金山配银山，豁络子配崾岘。”

……

或许这些话都不是父亲的原创，但是都一定是经过了他一生的实践。我在想我算是个文化人，百年后我又能给我的孩子们留下什么豪言壮语或者至理名言呢？至少我会把“过去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