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卜灭
我喜欢旧的东西,很有年代的重量落在它身上,你看见它表面斑驳不堪的痕迹,看见它仍然昂首挺立着的模样,你就知道它有着很多很多的说不完的故事。
家乡的土瓦房最能激起我浓浓的乡愁,人长大了似乎注定都得背井离乡,到遥远的城市里扎根努力,每次累了的时候,翻到相册里的老房子时,心里难免有些伤感和失落,回想起小时候的故事,才发觉大城市并不会永远使我快乐。
曾经的梦想总是向往着遥远的地方,那个遥远的繁华的,高楼屹立的地方。
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过乡下了,上学的时候也总爱住在外婆家,对于自家的房子不爱理会,家里的水要从很远的地方捡回来,水管时常漏水和堵塞,屋里的电路也开始老化了,土墙上裂开着道道手臂宽的缝隙,土房子就像一位孱弱的老人,随时都会面临着坍塌的危险。
特别是没有了人气的房子,最容易坍塌。还记得小时候的快乐,母亲在屋里带着我和妹妹读书,母亲每日都有做不完的农活,早出晚归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个时候屋里常来客人,邻里互相串门,我们小孩子屋前屋后跑,打猪草,捉蜜蜂,爬屋前的那颗很大的核桃树,好多的故事都发生在那里,屋里漏雨,母亲就找人来捡漏,为了养猪和喂山羊,还专门叫木匠修了猪圈羊圈,母亲很勤劳,只要她在家里,再远的土地都会种上粮食,过年的时候杀年猪热热闹闹的,亲朋好友来总有满桌子的各色美食……
现在屋里没人了,爷爷奶奶走得早,我和妹妹长大都去了城市里,母亲也出来打工了,记得最近一次回去看老房子也是几年前,一个人路过回去顺便瞧了瞧,村里通了水泥路,进出都不会弄脏鞋,走近老房子,老远看到塌下来的那间偏堂屋,屋顶上的竹叶烂了一批又一批,往日门前晒粮食的土坝已经长满了杂草,邻居家的鸡狗已经习惯了在我们这边活跃,和邻居不冷不热地打着招呼,垫着脚尖慢慢走到门口,掏出那一串钥匙,轻抚着那一把生锈的锁,插进,转动,熟悉的咔嚓声响起,取下锁推开门,屋里吹出的凉风如以往那般凉爽,光线照进堂屋里,是熟悉的桌子,墙上熟悉的日历,不同的是已经覆满了尘埃,蛛网随处可见,连接堂屋的竹楼都得小心翼翼地踩上去,灶屋里很暗,那个接漏雨的桶里装满了水,放了好久的屋子没人居住,连手电筒的光线都照不开屋里的黑暗了!
父亲几次都想将房子送人,母亲和我们坚持留了下来,老屋虽老,但祖上留下的东西和地皮还是不能随便的送出去。
走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站在坍塌下来的偏堂屋前,物是人非的落寞涌上心头,记得屋里的手动风车,崭新的柜子和长楼梯,记得小时候坐在门前读书的情景,记得母亲在门口转动风车筛谷子的日子,记得藏在柜子里的那些小秘密……现在都压在了房子下面。
屋前的那颗高大的核桃树死了,那片菜地也杂草丛生,没人经营的老房子越来越老,在时间的流逝下,在邻居楼房的衬托下,它愈发的显得老态龙钟了。
阳光打在老屋上,蒸发着它最后的水分,曾经的温暖和热闹都流失在了岁月里,母亲说等有钱了,有时间就回去修缮一下,现在也只能让它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未来某一天的到来。
都说近乡情怯,离开它时的心情更是难以描述,前前后后在老房子里待了三十分钟,屋前屋后的草都够到了半腰,关上门,站在土坝边上,看着远处的村庄和山景,到处都屹立起了红砖红瓦的两层小楼,正是晌午时分,炊烟袅袅,蓝天下飞过的鸟儿,农户家里的鸡鸣狗叫声,回头望了望颤颤巍巍的土瓦房,在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迈开脚步往村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时隔多年,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想起老房子心里就不自觉的遗憾,祖祖辈辈从里面走出来又走远,它从来不会离我们而去,直到我们抛下了它,离开了它,它就像完成了使命的老人,独自屹立在那里等待,等待雨的冲刷,等待风的残食,等待时间的摧毁……
如今走在城市里的大街小巷里,看到那些有些年代的房子总会勾起我对老屋的回忆。
断垣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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