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早饭

文/天尺

      从我上学开始，我就住在热闹的外婆家。

      小学六年是我的童年，也是我从无知慢慢走向成熟的开端，还记得每天上学的早晨，外婆都起来的特早，她要起来给我和弟弟妹妹做饭，很早就被外婆从温暖的床上拉起来，外面的天还没有大亮，吃了饭，外婆会给我们的饭盒里装上我们中午吃的饭，那时候小小的我们提着饭盒，感觉很重很吃力。六年，外婆每天都会早起，我们也提着沉沉的装着饭的盒，每天都趁着天开亮，踏上去学校的路程，这六年，每天都一样，都一样不愿意听着外婆叫我们起床的声音，六年外婆仍然那样硬朗，我们的盒饭也变得越来越轻，可是里面的饭并不少，菜更丰盛！

      走过了温暖的六年，我来到了中学，那时候学校离家很远，我们便开始住学校宿舍，宿舍人很多，年轻的我们总是能玩到一起，学校里的每天早上仍然起得很早，天还没亮，校园里昏黄的灯光洒遍校园里的每个角落，在昏暗的天空下，学校就像泛着光晕的准备破空而出的宝石，朗朗的读书声飘荡在昏暗的天空，校园里早起的鸟儿也伴着唱着自己的歌，迎接黎明的来临......

      慢慢的，我们已经忘记了外婆煮的早饭的味道。三年初中就在懵懂中度过了，接下来迎接的是高中，这是我们学习生涯里所迎接第一道门槛，早起晚睡已是每天习以为常的事，老人们常说，苦这三年，你的人生就赢了一大步，可是我没有听，三年过得悠哉悠哉，白天上课就睡觉，晚上睡觉就熬夜通宵，此时的作息时间和生活规律早已被打乱，三年浑浑噩噩，最终入了一所不入流的大学，人生就是这样，你不努力付出，回报只会与你插肩而过。高中毕业了，外婆煮早饭的身影都忘了，当初满头黑发意气风发的外婆，现在已是满头银发，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

      上了大学，没了任何束缚，玩便占据了我的所有时间，早自习不上了，晚自习也没有了，就连上课也可有可无了，此时的生活充满了糜烂的味道，就如同我的青春注入了失败的添加剂，我却不以为然。三年悄然而过，在外面的这几年连外婆的脸都变得陌生了，纵然时常和外婆通话，生疏却无法阻挡！

      如今，出来工作了，初入社会的我，才发现什么是生活，想想外婆走过的岁月和旅途，简简单单，每日都在重复，每天都在忙碌。还年轻的时候，那时的外婆绝对是一位勤劳的美人，泛黄的黑白老照片隐隐能够看见，花儿一样的年纪却生在了那个落后的时代，落在了观念陈旧的家庭，仍旧靠着勤劳的双手讨生活。外婆走到现在，回忆起她的一生，更多的是家常琐事，柴米油盐，会为一块地过界而大动干戈，为了养活家庭早出晚归，肩挑背磨，却从不将苦挂在嘴边，为了我们和冤枉我们的人争吵不休，会为我们犯过过错对我们深深教诲和自责！

      一人拉扯七八个孩子，将家里布置得紧紧有条，即使父母这一辈成家立业了，她仍旧里外操心，忙碌了大半辈子，送走了一批劳动者，本就该颐养天年了，却又迎来了我们这一代，父母在外忙碌，外婆就成了保姆。

      二十多年的时间，如弹指间，对我们是成长，是成熟，二十年后的外婆却已满头银发，步履愈渐蹒跚，脸上刻上了岁月的痕迹，就连坚硬的牙齿也掉落到仅剩几颗，她在变老，变得愈来愈沧桑，挺直的腰也被岁月无情的压弯着，外婆已经越来越老了。

      已过喜寿之年，外婆从未走出过那个生活了七十多年的小村庄，她将她的一生都奉献在那里，奉献给了这个家，最美丽的年华就这样留在了历史的岁月里，将我们一一养大，如果说遗憾，那就是外婆至今都还没放下琐事，走出来到处看看，或许她早已放下所有，只等待着我们，停下忙碌的脚步，多向她看两眼，她一定很想她的孩子能亲口对她说，妈，我带你出去旅行，你拿几件厚衣，孩儿带你去北京天安门，去万里长城，去坐飞机，坐轮船，你老就放下那颗操了一辈子的心，开开心心去玩，高高兴兴去转！她一定等待着孙子们放下手机，来到她身边，撒娇的对她说，外婆，孙儿挣着钱了，你不用担心孙儿的事业了，孙儿想带你去到处玩玩，看看，亦不枉你操劳了这一身！我知道，我的外婆一定还等着。

      现在，外婆一定一个人在家，守着那诺大的冰冷的房子，在床上睡着了，铺盖很厚，被窝一定暖和极了，只是那房间太静了！明天早上外婆一定早起不来，年轻的时候太过劳累，惹得一身病痛，外婆一定会睡到八点多，天刚亮的时候她就醒了，枕头边的手机握在手里，她正等着有个人能在这冷清的早晨陪她说说话，哪怕只是面对这冰冷的手机，她一定在等待！

      外婆的早饭肯定不会太好，她时常跟我们说，一个人炒菜又吃不到好多，难得烧火，于是外婆一定用我们教她用会的电饭煲煲点粥，就着泡菜就算把早上度过了！

      二十多年了，外婆的早饭从丰盛热和，变得单一冷清了，外婆硬朗的身体也被岁月蹉跎了，外婆什么都不能做了，唯一还能做的就是，拿着给她买的便宜老年机，装在她亲自缝补的手机套里，挂在脖子上，等待着手机能响起，期待着有个人能打个电话陪她唠嗑！她想的不多，她的心愿只有那么一点点！她一定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