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十八岁了,
最后一片蝉声落在耳后,
人生中的夏天终于是过去了。
每当我将那些
存放在脑海档案中的旧照拼拼凑凑,
开始排列出过去的时间百相时,
总能清晰的看到,
那些个照片背景里,始终站立着爸妈。
我爸从来就不是个厉害的人物,
高中复读了两年,都没有考上大学。
婚后闯荡社会,
在异乡摸爬滚打了十多年,
才攒够了钱,在市里买下一套房,
让一个家庭,能够安稳地扎下根来。
他是社会中确确实实的无名之辈,
没有可依靠的父辈背景,
也没有可调动的人脉资源,
按理说该被社会磨砺得谨慎小心,
可他常常挂在嘴边与握在手上的,
竟是不怕这两个字。
不得不说,我爸他很啰嗦,
总爱向我灌输一堆道理,
有时我坐在他旁边看书,
他都会见针插缝的给我讲道理,
这让我一度很排斥。
但我永远记得的,他和我说过的,
无论遇到什么难题,首先都不要怕,
仔细想办法。
正因如此,长大的这些年来,
我在旁人眼里,
总是一副自强自立的样子。
小学时一个人搭乘汽车跨省外出,
一双机灵的眼睛连人贩子都不打主意。
初中时虽遭受了整整两年的校园欺凌,
但始终保持着反击的智慧与气势。
高考失利也不曾有怨,
只是硬逼着留了一滴配合同情的眼泪,
就马上联系了复读学校,
捡起丢掉的课本,
大包小包一路问着前路还有多远。
我妈则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
爱面子,喜听八卦是她最大的特性。
青春时,叛逆期的我
曾无比压恶她的那些农妇行为,
全盘否定她的人品,
直到后来才醒悟,
她教会我很多做人的态度。
在我们亲戚的嘴里,
她做得了一桌好菜。
每年年至,她都会不嫌麻烦的
杀鸡杀鹅,洗菜淘米,
将一堆简单的食材变成丰富的大餐,
然后热情的邀请各路亲戚前来共享,
在热闹有趣的氛围中祈祷来年的好运。
她常爱教导我,
客人到自己家你得热情,
去别人家当客人你得礼貌。
这个教导,
也让我在亲戚朋友眼里,
是个有家教的人。
有句话叫,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我虽没识过乾坤,
但依旧同情着草木之青。
而这,依然是我妈教给我的东西。
有年初冬,我妈从外边捡来一只麻雀,
细心拯救,最后成功让它自由飞翔。
我讽刺调笑她,说她过年杀鸡比谁都凶狠,怎么对一只麻雀倒心怀起怜悯。
她没有生气,只是解释道,
鸡是家养的专门用来吃的,
而这些飞鸟本来就是属于天空的,
它们没有依赖我们人去养活它们,
是和我们一起共存的生灵,
你看到它受伤倒在地上,
不该心生怜悯吗?
小时候对于父母的认识,
仅仅是书本里简单的一句“似水如山”,
丝毫不懂他们背后的那些不容易。
成长途中,
我习惯性的将所有的埋怨都抛给他们,
却一丝体谅都不曾给予。
然而他们总是那样默默承受着,
无论被社会如何摧残,
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温柔留给我和姐姐,小心仔细的教育我们成人。
这些年来,在一天天的日升月起中,
我背上成人的行囊踏入征途,
而他们的岁月也在渐渐衰老,
当我又一次前往他乡求学,
回过头,远远的,
那身影依旧停留在送别的那棵树下。
都说这世间所有的爱都指向团聚,
唯有父母的爱指向别离。
我知道,纵有再多的伤离别,他们也绝不会挥手让我停下,因为他们明白,
离家,是所有男孩走向男人的必经之路
这或许也是他们最后一次教我的。
我也不会对未来胡思乱想的畏惧着,
因为我的行囊,充实着他们从小就在不停教授给我的勇气、善良、乐观、礼貌等一切帮助我能够走在路上的东西。
“唯有父母的爱,指向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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