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河爱流云
祖父道:“小三现在变成皮猴子了,既然你祖母都送东西了,我也不能小气,送什么好呢?可不能让小三子借机奚落我。”
想了想,一拍大腿喊道:“张福,我记得家中有一把宝剑,样子好看,你去把它找来,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阿凡乃是少年英雄,配它足够了。”
张福应声出去,不一会儿便捧着一把宝剑来了,确实卖相不错。
但见剑长三尺三寸剑柄为金色龙雕砖,嵌有一块蓝色宝石,剑身不知为物所铸,虽然通体轻薄,但握在手中往下一沉,原来颇有分量,透着淡淡的寒光。
阿岩拿在手中心下高兴,可也知此剑必然贵重,自己与老爷子初次相见,怎好接受这班重礼?正要婉言谢绝,张老爷子却眼睛一瞪,"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莫非你想让老夫送你几斤脂粉吗?拿去拿去!"说罢摆摆手,便不再理睬阿岩,径直逗弄孙子去了。阿岩盛情难却,只得收下。心下明白老爷子是怕自己尴尬才这般说的。
见过了祖父、祖母,又与大嫂和二哥见礼。大嫂高氏自是一番嘘寒问暖,二哥与懋修性情相悖,往日间一个自视清高,一个痴迷书本,兄弟之情就显得有些生疏,不如和大哥敬修这般亲厚。
但今日见面,二哥却一反常态,不仅笑容满面,而且话语亲切:“老三啊,咱们这得有三年多没见了吧,今次相见你还是咱家的千里驹呀!”
懋修的精神力本就异于常人,自然听出话中的言不由衷和几丝隐藏很深的嘲讽,但他两世为人,心性本就淡泊,何况大家族的竞争前世听过太多,也就不以为意,且行且珍惜吧!
“二哥如此说,让小弟实在汗颜,你才是咱们江陵张氏的千里驹,这次中举可是让小弟佩服万分。”
听到这话,张嗣修的眼中闪过得色,虽然一闪而逝,却已为懋修、阿岩所看到,懋修故作不知,阿岩则沉下脸来。
张嗣修见此心中有些怒意,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江湖浪子,也敢在本少爷面前摔脸子,可这是在晖春堂,他不好发作,便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转身去和大哥说话了。
懋修拍拍阿岩的肩膀,摇摇头就领着她来到一边,将她引荐给李时珍。阿岩在此之前早已从懋修这儿听到很多关于李神医的故事,心中久仰,当下拜见更是礼数做到实处。李时珍何等人物,望闻是医者必备技能,而他更是此中圣手,所以早已发现阿岩的真身,只是他人老成精,怎会在当下点破,又见懋修待阿岩亲厚,依稀间有宠溺之情,心下琢磨便知精明如三公子这般人物,怕是早已识破了阿岩的乔装,所以更是不会多事了。
不一会儿酒席便整治好了,大家围坐在一起,也不分男女,不管老少,杯来盏去,其乐融融。而其间最出风头的既不是久违的懋修,也不是春风得意的嗣修,而是两岁多的小人辉哥儿,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是能引发众人发自心底的笑意。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连阿岩不觉间也放下了心防,有点笨拙的逗弄紧贴着她的辉哥儿。
酒宴结束了,众人各自散去。
张嗣修一回到自家院中,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慌得院中的仆役屏气凝神,小心翼翼,不敢稍有差池,以免遭了池鱼之殃,尽管他们不知城门缘何失火。
进得门来,贴身的小厮张同连忙上前服侍,知道二公子今天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悄没声息地将二公子脱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奉上香茗便退了出去,随手轻轻关上了房门,摒退左右,自己如泥胎般守在了门口。
张嗣修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欲待要喝,却又重重地甩在地上,“咔嚓”一声,精致的茶杯四分五裂,茶水溅得满地都是,张同虽然听见了却不曾进屋收拾——这时还是让二公子一个人待着为好。
“三弟呀,三弟,原以为你此次落第,该是一蹶不振,没想到你还是家中的宠儿,不仅祖父祖母对你倍加体贴,而且父亲大人也不曾有一句责备,我还是小看了你呀!”
张嗣修只比懋修大两岁,小时两人形影不离,分外亲蜜,但懋修入学启蒙之后,因一心读书,很快便在学识上超过了提前入学的二哥嗣修,让张居正称赞不已,相形之下便对二子嗣修批评的多了。这本是为人父者的常态,谁知张嗣修虽然聪明,但心胸狭小,却认为父亲待己不公,只是一心偏爱懋修。于是心生怨恨便不再亲近弟弟,而懋修自识字断文之后,对书便生了痴迷之心,每日流连书房对这种疏远不曾在意,于是兄弟二人就这样渐行渐远了。
心思单纯的懋修自然比多了几分心思的嗣修在学养上更易成功,这自然又使得嗣修由嫉生恨。只是他是心思深沉之人,也不曾在人前显露出来,只一味在暗地里用功,可终是输多赢少。幸而此次乡试懋修因病落榜,而自己高中举人,这让张嗣修有一血前耻之感。本以为这次回江陵该是衣锦还乡,谁知懋修一回来又成了众人的焦点,自己沦为了陪衬,这让志得意满的张嗣修如何甘心。
沉思良久,张嗣修东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一块茶杯碎片,自言自语地说:“如果这一次摔不碎,那两次三次以后呢?”语声轻柔,却让人闻之如浸寒潭之水,不自觉间会打几个冷战。
张嗣修的心中滋生了一股阴狠之气,但城府颇深的他并未显于人前,每日间更是表现得兄友弟恭,一派和谐。懋修心中虽然有所觉察,但也只以为是二哥金榜题名后的傲气,便也不放在心上。于是整个春节期间,张府上下一片祥和,就连阿岩也不自觉间沉浸其中,过了一个有生以来最为热闹喜庆的年节。
只是大年初五时,崔景贤派人从杭州送来的一份急信,打破了这种平静,张懋修和阿岩不得不告别家人,赶赴杭州,随行的自是张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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