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

    “明天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看到丈夫大刚回到家，晓梅开心地迎上前去，接过大刚手中的包。晓梅知道，那里面是大刚刚领到手的工资。

    大刚却没有表现出晓梅意料中的兴奋，而是坐到沙发上，眉头紧皱，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掏出打火机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但一句话都没说。

    晓梅走到大刚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关切地问：“刚，你怎么了？”

    大刚抬起头：“梅，咱能不能把票退了，今年能不能不回家过年了？”

    晓梅吃惊地看着大刚，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刚，不是早就说得好好的吗？今天领回来最后一个月工资明天就回家过年，你怎么说变就变了？你看，我东西都收拾停当了。”

    大刚低下头：“二强说他今年不回去了。”

    “他回不回去是他的事，”晓梅激动起来：“咱得回去。”说着，晓梅一屁股背对着大刚坐了下来。

    “梅，你听我说。”大刚转过身，搬住晓梅的肩，让她看着自己：“二强说不回去也有他的道理，你想想看，咱回家过这一次年，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攒了一年的钱，是不是一夜又回到解放前？”

    晓梅的眼神顿时也迷茫起来，是啊，回家过年，全家团圆，多么美好啊！可是，过这一次年，来往的路费，过年的吃喝必不可少，父母孩子过年了新衣服不能不添，孩子的压岁钱和下学期的生活费、学习资料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些不回去也少不了寄回去，但亲朋好友邻居哥们儿喊着吃喝打牌，以及撒出去的过年红包，哪一笔钱是个小数目？去年春节不就是欢欢喜喜回家过年，结果辛苦工作攒钱一年，过年时看着本来鼓鼓囊囊的钱包就这样一笔一笔被掏空。

    晓梅又想起来上一年春节回家过年，看到女儿诺诺拿回家的奖状，大刚和晓梅开心得把诺诺抱起来亲了又亲。可是，听诺诺说她班上只剩不到十个学生了，转走的学生不是上城里学校了，就是转到镇里寄宿制小学去了。当时，她跟大刚商量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为了能让诺诺学习环境好点，想方设法努力挣钱攒钱，争取早日在城里买上房子，也让诺诺去城里上学。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晓梅跟大刚这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啊，花钱再也没有年轻时的随性，而是能减就减，能省则省。平时不敢病，不敢倒，如履薄冰，连累都不敢喊。大刚和晓梅这一年没买过一双鞋子，没添过一件新衣服。洗衣服时，洗洁精一次只按两滴，一滴洗不干净，三滴浪费。牙膏挤不出来了，就拿剪刀剪开。一条毛巾，先用来擦脸，旧了再擦脚，最后实在不能用了，就用来擦地。袜子破了补补再穿……

    还有，还有，晓梅知道爱面子的大刚还害怕什么。去年春节，那些七姑八大姨见了面就七嘴八舌地问：

    “大刚，你在外面挣那么多钱，房子买在哪里呀？”

    “大刚，买的是什么车呀？”

    晓梅清楚地记得当时大刚脸红脖子粗那个尴尬样子，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屋里的空气沉重得几乎要凝固了。

    突然，“拿起工作不能抱你，放下工作不能养你”，是晓梅的手机铃声。

    “妈妈，爸爸你们俩什么时候回来呀？”是女儿诺诺稚嫩甜美又充满期盼的声音。

    “诺诺，爸爸妈妈正收拾东西呢，明天就回，明天就回。刚，给，诺诺的电话。”晓梅把手机递给大刚，眼泪就禁不住夺眶而出，她赶紧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诺诺，乖宝贝，我跟妈妈正收拾东西呢，我们明天上午老早就回去。？”

    “爸爸，我又得奖了，还是第一名。”

    “哇！我闺女真乖，说吧宝贝，最想要什么礼物？爸爸这就给你买。”

    “爸爸，诺诺啥都不要，诺诺只要爸爸妈妈回来抱抱诺诺。”

    大刚的眼泪也掉了下来：“诺诺，你最想你爷爷奶奶呢？”

    “大刚，晓梅，”电话那头传来老父亲苍老的声音：“你们啥都不要买，家里啥都不缺，我跟你妈年货都办齐了，你们只要平平安安回来就行。”

    大刚终于憋不住了，扔下手机趴在沙发上嚎哭起来。

    晓梅过来，抱住大刚：“刚，不哭了，这回回去，咱们好好待在家里，给咱爸妈和诺诺好好做几顿饭，陪他们说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大刚和晓梅就踏上了回家过年的归程，因为家里有等待着他们的父母和孩子。

    因为一年就这一回。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你回家了，就是给父母孩子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