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三代的散文基本上是集成唐宋。随着戏曲、小说等市民文学的兴起,正统文坛日趋衰落,卓然名世的散文作家变得少之又少。明代中叶,文坛上出现了前、后七子的复古运动,对扫除台阁体的文风有一定作用。但至嘉靖年间,已流为盲目尊古倾向。
王慎中、茅坤、唐顺之等人起而抵制,提倡唐宋古文,被称为“唐宋派”,其魁首实为归有光。时王世贞为文坛宗师,声势煊赫,归有光贬斥说:“盖今世之所谓文者,难言矣。未始为古人之学,而苟得一二妄庸人为之巨子,争附和之,以抵排前人。”他的基本观点是:以《史记》为代表的秦汉文章虽好,但唐宋间名文未尝不佳,前、后七子标榜“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实则泥古成风,走入歧途。他主张“变秦汉为欧曾”。当时,王世贞听到他批评自己“妄庸”后说:“妄则有之,庸则未敢闻命。”但到了晚年,王世贞也感到自己雕饰过甚,不及归有光恬适自然。
还有人把归有光与欧阳修比较,推崇他为明代第一散文家。直到清代。方苞、姚鼐等人,也对归有光交口称赞,称其作品清新淡永,摇曳生姿。但是归有光反对拟古,只是多从形式着眼,并未达到内容上的真正革新。他的作品以散文为主,十之八九为经解题跋、议论赠序、寿序、墓志、碑铭、祭文、行状以及制义之作,其中有些作品表现了对当时政治的不满,有些作品表现出对人民的同情,但也有不少作品内容空洞,思想陈腐。在若干记叙、抒情散文中,能做到“无意于感人,而欢愉惨恻之思,溢于言语之外”(王锡爵《归公墓志铭》)。
其艺术特色为:
第一,即事抒情,真切感人。如代表作《项脊轩志》,以“百年老屋”项脊轩的几经兴废,穿插了对祖母、母亲、妻子的回忆,并抒发了人亡物在、世事沧桑的感触。所回忆者人各一事,均属家庭琐事,但极富有人情味。
第二,注重细节,刻绘生动。如《项脊轩志》写景,发扬了唐宋文的优良传统,确非前后七子所及。
第三,篇幅短小,言简意赅。他的散文名作,如《项脊轩志》《先妣事略》《思子亭记》等,均未超过千字。《寒花葬志》为悼念夭殇小婢而作,全文共112字,但以两个细节勾勒婢女形象,写出庭闱人情,极为凝练。
第四,结构精巧,波折多变。如《宝界山居记》由太湖风景写到宝界山居,又对比唐代王维之辋川别墅,并对王维发了议论。《菊窗记》则从洪氏之居的地势、风景写到古人仲长统与陶渊明,夹叙夹议,跌宕多姿。
归氏散文多写身边琐事,未能充分反映明代社会矛盾。但他在《备倭事略》《昆山县倭寇始末书》《蠲贷呈子》等文中,刻画了倭寇入侵后昆山一带“屋庐皆已焚毁,聚皆已罄竭,父母妻子半被屠刳,村落之间哭声相闻”的惨状。在《书张贞女死事》《张贞女狱事》两文中,揭露了恶霸横行、吏治腐败的现实。在《送恤刑会审狱囚文册揭贴》《九县告示》《乞休申文》等文中,表达了自己为民请命的心怀。在《可茶小传》《鹿野翁传》等传记文里,勾勒了一些普通人物的形象。在《己未会试杂己》《壬戌纪行》等纪行文中,记载了当时一些民情世态。这些作品,也还具有一定的社会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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