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兵
农村,一年四季,总有忙不完的农活儿。这不,刚刚把秧苗栽好,还没来得及休整,小麦又要黄了,唉!为了生活,人们不得不像小鸡儿一样,一天天从早到晚在地里刨食……
农历五六月,那是最忙的时候,先是收割油菜籽,然后割麦子,又要点苞谷……一茬接一茬,一块地,一年要播种好几茬庄稼!
艳阳高照,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浑身生疼,越是如此,越是不得空在家闲着,要趁着好天气,赶紧把麦子抢收回来。
吴女子家的地都是坡地,离家最近的也要走一里多路,家里没有全劳力,全靠请人帮忙。麦子割好了,用藤条或竹篾条捆绑起来,再用千担两头扎进麦捆,然后挑回家堆在大场上码成一垛一垛的晒干。
住在高山顶上,柴油动力机和脱粒机都上不去,小麦全靠人工脱粒。
早上把麦捆都解开,然后把小麦全部一层层的铺开在大场上,等到太阳晒到头顶的时候,吴女子和老大根叶儿开始打粮gai(方言:农村用竹子自制的脱粒工具,一根竹杆,头上一个用竹片编成的宽二十多公分,长约一米左右,称之为“粮gai”)。
两个人面对面,一人一把粮盖,吴女子先使劲儿把粮盖抡起来到半空中,用力拍下,麦穗上的麦粒顿时四溅,趁着粮盖弹起来的时候,借助惯性,再次把粮盖举到头顶,如此同时,对面根叶儿的粮盖也已经落下,两个人如此反复,一起一落,配合默契,那打麦场上顿时有节奏的响起劈啪噼啪的声音。一到夏天,鲁溪沟家家户户门前都是劈劈啪啪的打麦子的声音,那场景甚是壮观。
待到第一遍打完了,要用扬叉把麦子翻一面,再晒上两个小时后,又用粮盖从头到尾打一遍,然后用扬叉把面上的麦草清走,大场上就露出了厚厚的一层麦粒。最后再用风车把麦粒儿和杂质彻底分离开来。
吴女子蹲在地上,用双手捧起一捧金灿灿的麦粒儿,一行热泪不经意的流淌下来,是心酸,还是激动,亦或是收获的喜悦,此刻的心境也恐怕只有她自己能体会出来了。
人们啊,为了获取粮食,用最原始的手段,从头年播下种子开始,到现在把麦粒都打出来,期间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心血,每一步都不知道要挥洒下多少辛勤的汗水!但是至少现在收获的粮食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不像大集体时,一年忙到头,还没有饭吃,一想到这些,人们又都忘却了疲劳,浑身充满了力量!
待到夏收完毕,鲁溪沟人民要交公粮了。当初土地分到户时,根据每个地块的等级,村里都给定了任务的,收割完毕,就要到粮管所去交公粮,正所谓“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也就大抵如此。
新洲粮管所就坐落在杨家院子,两排高大的粮仓分列两边,东头一幢两层办公楼很是气派,中间一块宽大的场地足有十几个篮球场那么大,全部是水泥地平,一到忙季,水泥场地上晒满了粮食,停车场里东风明五吨大卡车满载着装满粮食的麻袋,不停的往城里送粮食!
王家碥子门前那条小路,也变得繁忙起来,这是鲁溪沟人们出村的必经之路,交公粮的人们起得很早,要趁着早晨凉快,挑着一百多斤的重担赶路,他们肩上挑着担子,手上拿着一个打杵,走累了,就把担子放在打杵上歇息片刻,用那满是汗臭味儿的汗巾擦擦汗再继续前行,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一边艰难的行进在羊肠小道上,一边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虽然是早上太阳还没出来,但大伙儿早已汗流浃背,背上的衣服都已湿透!
终于到了粮管所,太阳已经出得老高了,粮食收购人员拿着一个尖锥状的东西往袋子里面一插,袋子里的小麦或菜籽就溜到了他手心里,拿起几粒用手指使劲揉捏,再放几粒到嘴里咬一咬,然后黑着脸牛逼哄哄的说:“你这不行啊,太湿了,赶紧去那边再晒晒!”
“同志,你看我这在家都晒了好几天了,挺干的,能不能帮帮忙收下啊!”农民点头哈腰的乞求道。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赶紧的!”收购员趾高气扬的吼到!
那老农眼看不能通融,只得找了一块空地默默地把粮食倒在水泥地上晒起来。
彼时,粮食和供销部门都是好单位,职工都是吃商品粮的,尤其是粮管所,粮食等级他们说了算,随意压低等级那都是常事儿,再干的粮食到了他们这里也得再让你晒上半天,唉,怎么办呢,善良的百姓也敢怒不敢言!
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辛辛苦苦一年忙到头,为了让城里人吃上上好的大米白面,好不容易收获的粮食,不得不送到粮管所交公粮,还要受尽白眼,任人宰割,而那些收购员牛哄哄的丝毫不会想到农民的感受,恐怕他们从骨子里就从来瞧不起这些农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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