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来的我们●我们的后来●结婚20年 ●瓷婚记(4)●
文│李东升
那年,我回老家采访,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在县委一间办公室,她穿一件兰白相间的套裙,静静地听我跟同室的人聊天。
当年,全省第一家外资独资企业落地老家农村,采访的新闻点很多,比如省府5号楼为什么要通过14次大小会议研究此项目?为什么企业设置点要在我的农村老家?县府水、电、银行贷款等方面的倾斜政策,等等。
因为在省城功课做得足,所以我知道的很多信息,在县城是听不到的。她一双清亮的眼睛,盯得我心神恍惚,差点把拟定的采访提纲说漏出去。
此后很长时间,脑子里,闪过那双眼睛,诚挚,纯净,善良。
周围不乏优秀的女子,但她们有着一种同质性,机巧,世故,功利,口不对心。
我感叹,还是家乡的女子好啊,只是我拿什么追求她,只能心里悄悄这么一叹了。
又听说,她刚从学校毕业,不爱交际,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书。平日有男记者来,很少接待的,见一面就躲了。
我想,这就对上了,正因为是学校刚毕业,才有这么纯洁干净的眼睛。至于我,也不是例外,可能因为我是本地人,或者看我寒酸老实,对她不存非分之想吧。
第二次见面,我说,你是谁谁吧。她,笑笑,没有说话。
带我走了一段路,快到办公室门口了,说,你搞错我的姓了,
我“哦”了一声,也没敢追问她到底姓什么。
后来在县委招待所,只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说,那些男的,见了我就套近乎,只有你规规矩矩的,胆子比我还小。
还有,你这人吧,似乎什么也不在意,穿着随便,吃饭也不讲究,身上透着一种淡淡的忧伤,有句话送给你:未曾开言,已见沧桑。
还有,你这人没架子,对人随和,不象那些记者,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还有,你说话平实,却很有见地,是什么就说什么,不张扬,也不说社会上流行的那些段子……
我说我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优点呀。那我也说说你吧。第一眼的感觉,脱俗,脱开市井社会的俗,没被社会的混浊之水污染。直爽,单纯,心善,任谁也不会担心你会伤害他(她);
第二眼呢,情况有些变化,那就是藏在眼底的那份坚硬,你要认定的事,恐怕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第三眼,是坚硬背后的自信,大约在你的周遭,你有绝对的优越感,觉得你是最优秀的;
第四眼,是野心,你是有野心的,想做一个不平凡的女人。
我说完一句,她就追问一句,那第五眼呢,那第六眼呢,我就撑着继续往下说。
最后,她总结说,你是这样哄女孩子高兴的吧,我说,是,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坐在床边,她坐在招待所的沙发上,是那种把人深深陷进去的沙发。一时无话可说,她就看着我笑,很羞涩地笑。
我不好意思,移开看她的目光。
阳光正好,能看到其中细细的尘埃,跟着时间流动。卫生间的水笼头,似乎没关好,有滴滴哒哒的声音。
许久,她清了清嗓子,说咱玩牌吧。我说,玩个特别的,你挑10张牌出来,让我猜,看能猜对几张。我有特异功能的,你可别不信。
胡乱猜了一回,居然十之八九是对的。
然后又玩连字游戏,她出两词,我再出两个词,连成句子,连成段,看会连出什么。这样玩了很久,到饭点了,县委那边又过来人陪我吃饭。
那段时间,晚上我都有采访,是一个连续报道,到晚上九点、十点县里领导才有时间跟我座谈。
晚饭后,她通常一个人早早回家,这次却一直等到人都散了。
我说,外面天黑,路滑,我送送你吧。
她没有反对,我们一同走进夜色之中。
走过很长的路,要分手了,她说不用送了,我说再送送你。她伸手推我,止步,后退,两只手碰在一起。
前面有影子闪过,是她妹妹来接她。
天色很暗,我沿原路返回,听脚步声远了,回头看,她们已看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向她走过的方向,望了很久很久。寒冬的风,呼呼刮着,我竖了竖领子,脸有些发烫,心说,这就恋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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