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无所谓幸福与不幸福,只有一种境况与另一种境况相比较,仅此而已。
——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1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他也真算是个丑孩子了。
自从得病之后,他好像成熟的特别快,经常劝父亲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说是懂事,其实更不如说是已经认命了,一个刚刚出生了不到8年的生命,就已经在准备着告别自己还从未尝过的人间百味?心灰意冷间,只能每天对自己说100次:无知者,无所谓。
还不到34岁的父亲,看起来年纪最起码有50上下。孩子刚刚3岁那年,孩子的母亲被查出肺癌晚期,眼看家中的积蓄就要耗尽,这位没怎么读过书的女子选择了悄悄的放弃生命,她想给孩子和老公留一些积蓄,她生下孩子,是为了让孩子幸福,不是为了让孩子受罪。走的时候她也没有留下过什么嘱托,她相信他——将近十年的夫妻,这点默契还是必须有的。
谁也没有料到,上天的无情竟然有如此巨大的惯性,仿佛不捏碎这一家不罢休一般,孩子母亲仅仅去世两年,孩子又被诊断为运动神经元症(渐冻人症)。在这种病的初期,患者可能只是感到有一些无力、肉跳、容易疲劳等一些症状,后逐渐进展为全身肌肉萎缩和吞咽困难,最后产生呼吸衰竭。
看着时常坐在窗前、楼下发呆的孩子,父亲觉得不停地有人再用凛冽刺骨的匕首戳自己的心。可是所有自己能想过的办法已经都试过了。所以现在,不在孩子身边的时候,他就在祈祷和期待,期待孩子走的时候能够没有痛苦,也期待孩子闭眼之时,他自己了断生命后与他们娘俩的团聚。
2
“是个男孩!是个男孩!是个男孩!哈哈哈!我当爸爸啦!”
“怎么又是这个梦?”小豪在心里怅然若失地嘟囔了一句,最近自己总是梦见自己出生时候,爸爸高兴的大喊,而妈妈则一脸憔悴却幸福的看着自己。
他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他被判给了妈妈。自那之后,妈妈对自己可是百般宠爱,虽然每个月爸爸除了寄来赡养费,也会偶尔陪自己出去玩,可毕竟这么做也不能填补父爱的缺失。妈妈除了工作还要照看自己,整个人便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一次把自己带到工作单位,自己太淘气不听话,把一杯开水整个洒在了脚上,把妈妈吓哭了好久,这把年纪不大的小豪也吓坏了,甚至忘记了脚上的痛楚。当时幸亏有个年纪挺大的伯伯,赶紧到外面买来高度的白酒擦到脚上,用剪刀剪开袜子,这才没留下后遗症,如果当时急于脱鞋脱袜,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件事发生之后,妈妈陷入了不可救药的自责和痛苦当中,对小豪的宠爱慢慢升级到了病态的依赖。每次小豪洗澡之前,她都必须要检查儿子的身体,如果身上有伤,无论大小,肯定要质问一番,即便同学间不小心磕碰,她也要找学校找家长打闹一番,搞得所有同学都不敢再接近小豪,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有个“疯妈妈”。晚上也要求小豪必须和自己一起睡,小豪有时候半夜醒来要喝水,都会发现妈妈在盯着自己,真是有点毛骨悚然。直到小豪上大学,这种病态的爱才终于告一段落。
在没有“母爱”叨扰的情况下,小豪终于顺利的谈恋爱了,但是怪事也随之发生:只要他谈恋爱,妈妈不是哭闹不止,就是长期生病。他慢慢意识到,母亲的心理疾病竟然已经威胁到了她自己的身体健康,并且在蚕食着自己的私生活。可在亲戚、邻居们看来,小豪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最幸福的孩子。
30岁生日这天,小豪在经历无数次与恋人的复合,分手,被甩之后,终于不堪重负,离家出走了。家中疼爱小豪万般的妈妈,正围着刚取来的生日蛋糕,等待着孩子下班。
在一个巨大垃圾场的某个角落里,一个脏兮兮、无人看管的孩子正在用干树枝扣取一盒罐头里剩下的食物残渣,对他来说,今天能开荤简直太幸运了;
远方某处别墅中,富可敌国的商人呆呆的望着窗外,他已经不再需要钱了,他愿意用自己一半的财富去换取一个人真心的陪他说一会话。
那么你要的幸福,究竟是渐渐清楚,还是越发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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