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会遇到并最终留下那么几个离不开也舍不去的人。
自小在农村长大,十几年前的农村连水泥路都是罕见的,自四年级开始,就要每天走上半小时以上的山路去隔壁的村子上学。山路蜿蜒曲折,再加上那时候我个子小,身子弱,总是要邻居的大哥大姐们一路照顾着结伴而行。遇上雨水天,山路便泥泞顺滑,一不小心就会屁股湿着回家。现在想来,那个时候雨水披着塑料袋子飞奔的样子,还真是极帅的。邻居有个大姐比我长一岁,却是大人嘴中夸赞的“别人家的孩子”,不但学习成绩好,而且长的漂亮,五年级的学生个子却已经长到一米五六了。于是,爸妈也总是放心地将我交给她照顾。大姐与我的感情极深,妈妈说因为她是领养的,没有姐妹,而我们家却经常给她好吃的东西,爸妈对她也是极为亲切和热情。
那时候午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虽说是食堂,却没有煮饭阿姨,既不卖饭也不卖菜,只能学生自己带着个饭盒,撺点米自己淘米,然后统一交给食堂蒸饭。因为出世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爸妈总说我能被养活是奇迹,所以自小没有做过家务活,导致我连蒸饭的水要放多少都不知道。于是,邻居大姐每次都会帮我弄好,下课的时候顺带帮我把饭盒拿到我面前,她说,饭盒很烫容易伤着手。每每领过饭盒,都倍觉感动,就像天上掉下来一个亲姐姐,有她在身边,就万事不愁。
上了初中之后,上学的地方由隔壁的村子变成了镇上,本来寄午也变成了寄宿。虽然舍不得爸妈,但是一开学,邻居大姐就把我带去了她的宿舍,爸爸也通过老师的关系,最后成功让我跟邻居大姐住在一个宿舍,入住的那天,我开心坏了。那个时候的大姐已经长成一幅可人的小姑娘模样,亲切地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笑着说我幼稚,而我也好像一个受惯了宠溺的孩子,拉着她一起出去逛街,趁着开课前夕吃喝玩乐了一把。
中学生活要比小学时代丰富的多,主要原因在于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金库,虽然一周的生活费并不多,但反正可以自己支配,突然有种当了小主人的自豪感。邻居大姐的家境较为一般,所以生活比较拮据,而我则过着比较受宠的生活,所以大部分情况下,我都会自觉地支付一起吃饭的饭钱,大姐每次都是推攘,最终却也都拗不过我。久而久之,我们就默契地形成了生活和经济上互补的partner,大姐照顾我的起居,我照顾她的饮食。直到突然有一天,大姐开口问我借钱,说要举办一个生日party。我犹豫了,因为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但是大姐跟我说,去找我爸妈借。我没说话,但是我清楚地看到大姐脸上满是央求的神色。最后,我不问原委地着去找爸妈要了钱。
暑假前夕,大姐醉醺醺地回到宿舍,撞倒在宿舍门的声音吓醒了其他舍友,整个人半瘫着压在我在肩膀上,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酒气,嘴巴里嘟嘟娜娜地说个不停。跟大姐同班的邻居大姐说,大姐被同班的男同学甩了,那个男同学很帅气,但是也很小混混,上课的时间基本在睡觉,晚上的时间基本耗在网吧,家庭条件不好,父母对他也不管束。第二天,我堵在大姐的班级门口,拦住了那个男同学,就在我跟他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大姐冲过来一把把握拽走,气汹汹地责怪我多管闲,然后掉头离开。
为此,我们冷战了一个暑假。再开学时,我搬出了大姐的宿舍。
我很快融入了新的宿舍,跟班上的同学玩成一团。很快,大姐就迎来了中考。因为成绩不理想,等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做好了外出打工的准备。临走之前,我们在镇上的小饭馆吃了一顿饭。
“为什么不读书了?”我满脸的低落。
“我是领养的。初中成绩一路下滑,我爸妈就天天骂我了。我不想再被骂三年。”大姐表情淡然,云淡风轻地说着。
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我知道我们的生活不一样,无法感同身受。
深秋的夜晚,总有入骨的风。我们一路走着,却没有过多的话语。
感情这种东西,往往因年少无知而越发珍贵和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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