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二十岁那年,我喜欢上了我生平喜欢的第二个男生。
都说人的一生,如果爱上两个刻骨铭心的人时,那么第二个才会是他最爱的人,我一直不相信这个观点,曾经我以为除了沈沐铭之外我不会再喜欢上别的人,但直到丸子的出现,我才彻底信了。
是的,沈沐铭是我爱的刻骨铭心的人,但丸子却是让我平平凡凡爱到骨子里的人。
那天,沈沐铭拉着那个有着微卷长发的女孩说:“唐晚,我找到欣娅了,所以我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些闪烁,不敢直视我。
“好,我知道了,我退出。”
“对不起,唐晚。”
“没关系。”因为我们已经没关系。
装作无所谓的笑笑,我离开了他们的视线,死缠烂打,从不是唐晚的作风。
心很痛,很难受,也很压抑,但是我还是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给自己——我已经做好了失去的准备,在我们交往的那一刻。
有人说,哭不代表懦弱,它只是发泄后的振作。但我哭不出来,也许是因为我不想发泄,也许是因为眼泪早已经流干。
有风吹过,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就连树叶都在嘲笑我的傻,我的失败。
沈沐烟说:“唐晚,你永远都那么优秀,优秀的我都有点嫉妒了,”
我笑笑,心里划过一丝落寞,也许,你才是那个让我嫉妒的人。
“沈沐烟,下辈子,我做沈沐烟,你做唐晚。”
只因为,沈沐烟可以跟沈沐铭住在一个家里;只因为,沈沐烟可以挽着沈沐铭的手幸福而放肆的笑;只因为,沈沐烟可以和沈沐铭有一辈子分不完,扯不清的关系,而唐晚不可以。哪怕沈沐烟只是沈沐铭的妹妹也可以,哪怕沈沐烟只能以妹妹的身份跟沈沐铭扯上关系,哪怕再怎么样,唐晚都愿意做一辈子的沈沐烟,只因为,唐晚不想跟沈沐铭没关系。
也许,沈沐铭,你最终,还是只能成为我的经过,而不是结果。
将捡来的石头一个个丢进海里,我在想,也许这些石头代表的是我跟他曾经的点点滴滴,石头被扔掉了,它被埋藏在了深海的最底层,就如同它被埋藏在心底那个再也不会被翻到的角落,而我也该学会忘记,该向前走去了。
也许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它总是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一些让你意想不到的人或事物,也许这就叫缘分。
没有人会想象地到一个从来不会游泳的人会傻傻的跑到海里去救另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再被下一个同样也不会游泳的人所救会是一个什么情景,想想是有点搞笑。
当我听到远处有人在呼救的时候确实也没想过其实自己也不会游泳。然后,在水里扑腾的人就变成了两个。再然后,另一个同样也不会游泳的人去救两个掉到海里的人,幸运的是,他带了救生圈。
看着另外一大一小两个全身湿漉漉的在不热的太阳底下晒太阳的人,再看看湿漉漉的我自己,我无言的笑了。从小到大还没出过这样的糗事,虽然想想是尴尬了点,不过这样的滋味也该不错,最起码失恋后的伤心少了点。
“小不点,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海边来?”看着坐在中间晒太阳的小屁孩,我终于忍不住出声问。“而且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哼!你才是小不点!我都八岁了,已经长大了。”小家伙不服气地冷哼,丝毫没有了在海里喊救命时的可怜样。
“好,不叫你小不点,哥哥问你,你怎么会掉到海里去了?”
救我们的另一个人出声了,是个男生,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不算帅,应该算清秀型吧,很耐看的那种,他很是温和的笑着问。
他的笑不是讨人厌的媚笑,也不是坏坏的邪笑,而是一种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暖暖的笑,这种笑很容易让人沉醉。
在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笑,才让我感觉到了从未触及过的温暖,才让我感觉到了彻彻底底的安心。也正是因为这种笑容很容易让人沉醉,所以我才会在后来的每一天都沉醉在他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我的玻璃珠不小心掉到海边了,本来走过去就可以捡到,可是我不小心滑倒了。”小家伙懊恼的垂垂头。
看着他这样,我们两个陌生人对视而笑。
“你一个人来海边的?”男生看着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男孩问。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所以我们都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我们打算放弃这个问题另选话题的时候,小男孩奇迹般的点了点头说:“我妈妈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然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跳下去?我震惊的瞪大眼睛。
那个男生显然也有点意外,他的头不由自主的转向我,想要寻求答案,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妈妈跳下去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她在笑,我也跟着她笑,可是下一秒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她转身跳进了海里。”小男孩低头默默的抽泣。
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我可以说什么,于是我沉默了。
我在想,是什么样的母亲可以从容不迫的当着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面前跳海却不顾孩子能否接受这个现实。
我开始有点恨这个人了,这个已经过世的男孩的母亲。即使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即使我知道也许她有她不为人知的苦痛。
相比我的沉默与愤懑,男孩旁边的男生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轻轻的问:“你妈妈为什么会跳海?”
我瞪他一眼,要这么小的孩子去理解妈妈自杀的原因,他怎么会了解。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年前爸爸领一个阿姨回家后,妈妈就天天闹,然后爸爸就会打妈妈。”
小男孩说着,声音低沉了下去,逐渐转变为抽泣。
“以前他们都是背着我吵架,可是到后来,就算是当着我的面,他们也会互相厮打,直到几个月前妈妈带着我去海边,从我面前跳下去。”
我有点难过,父母的不和伤害的永远都是孩子。如果最初不相爱,为什么要在一起,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孩子?如果已经有了孩子,为什么又要互相伤害?
从小男孩的口中我们才知道,小男孩叫瞳瞳,今年八岁半,自从他的爸爸跟经常领回家的那个女人结婚之后,瞳瞳就被送去了福利院。不定时的,他爸爸会寄给瞳瞳一笔生活费,但是从来没有来看望过他。
那天瞳瞳带着他妈妈以前送给他的玻璃珠偷偷来到海边独自坐着,因为他妈妈跳海的地方比较偏僻,很少有人会经过那里,我又因为心情不好走走停停找到了这个地方,而后再被那个怕水的清秀男生听到呼救声所救,不得不说,人的缘分还真是奇妙。
如果我没有看到在水里挣扎扑腾的小孩,瞳瞳也许早就陪他妈妈去了,如果那个男生没有看到已经落水的我和瞳瞳,也许我就去陪瞳瞳了。
也许男生也有这样的想法,他看了看瞳瞳,又看了看我,无奈的笑了笑。
带瞳瞳去他所在的福利院后我们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孤儿院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瞳瞳之所以认为它好,也许只是因为它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容身的地方,是他唯一的家罢了。
福利院里也会看到三三两两有孩子玩耍,没有游乐设施,也没有教学设备,它简单的就像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家里住着几十个娃娃和一个年迈的妈妈。
令我意外的是,院子虽然狭小破旧,可是却很干净。
后来我才知道,这所称为福利院的孤儿院,只是一个年近六十的女老师一个人维持下去的。在这里她几十年年如一日的照顾这些没有人愿意收留的孩子们。
那一天,我的心情忽然变了许多,由开始的心痛难过到后来的释然,再到救瞳瞳时的心急和被救后的欣喜、听到瞳瞳的话后的震惊、愤怒与对瞳瞳的可怜和对老院长的敬佩,我想,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有过最丰富的心情了。
也许这一天,让我有了从八岁开始一直带着微笑的表情面具突破成了有喜怒哀乐表情变化的正常人,而听到和看到这一切后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瞳瞳会在我们想要收养他之后一口气拒绝,然后说舍不得院长和伙伴们的原因。
是啊,一个有着能让人感觉到温暖的地方,即使人舍得离开,心又怎么会舍得呢?再多的金钱都换不来这种爱和温暖。
“哥哥,姐姐,你们还会再来吗?”
临走的时候,瞳瞳送我们出福利院,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渴望,这双眼睛让我没有拒绝的勇气。
“我会来哦……至于哥哥……”我看了看那个男生“就不一定咯……”
戏谑的开了个玩笑,我笑着转身。
“瞳瞳,你放心,哥哥一定比姐姐更早来看你。”
男生攥着拳头做出保证,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沈沐铭小时候被我和沈沐烟捉弄时也是这幅样子,于是我便再也笑不死来了。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我再次踏进了那所福利院,因为我答应了瞳瞳会去看他。
很巧,那个男生也在。
其实也不算是巧,听瞳瞳说,从上次离开之后那个男生只要有空都会过来看他。
“你比我有良心。”我笑笑,坐在草坪上的木椅上面。
他笑了笑,也坐下:“不是我比你有良心,是这里距离我们学校挺近的,下课没事干的时候就来找瞳瞳玩了。”
“不是吧?你这么大人了还和小朋友玩?”故作夸张的动作,我逗他。
忽然,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别扭的转过头去说“这叫童心未泯好不好?”
“好吧好吧。”我不再逗他,而是认真的问:“你也不会游泳?”
“呵呵……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掉到水里差点淹死,所以从那以后看到水就害怕。”他尴尬的抓抓头发。
他的动作憨憨的,像熊宝宝。
“你那天很勇敢,谢谢你。”我说。
“我自己也没想到,只是远远的听到有人喊救命就什么都忘了只顾着跑去救人了。”
他又做重复性的抓头动作。
我忽然就迷茫了起来,他应该是一个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的孩子,很难得的长这么大还保持这么一份纯真,这么一份可爱。
心忽然沧桑了起来,如果让我跟他比什么的话,我起先输的就是这份纯真,而赢的便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吧!
“那你为什么会来海边?你不是怕水吗?”为了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问他。
“几个同学拉我来的,因为是新同学,我不太好意思拒绝。他们去那边游泳后我一个人无聊就走到这边来了,然后就看到你们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侠义心肠的嘛!”我笑着调侃他。
“不!是正义感在作祟。”他幽默的说。
“呵呵,我叫唐晚,谢谢你那天救了我。”我说。
他又一次抓了抓头发:“我叫李丸,丸子的丸,大家都叫我丸子。”他说。
我笑着说:“你为什么不叫水饺?”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我也很纳闷。”
然后我就乐了:“你的名字真奇怪。”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没办法,这是老妈取的。她曾经看过的一本书的主人公就叫丸子,她很喜欢,所以不顾我爸爸的坚决反对让我做了第二个丸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笑着,似乎在回忆一件美好而又久远的事。他的眼睛微微的有些迷离,然后我就陷入了这种深邃的迷离中。
(2)
沈沐烟不止一次地指责我说:“唐晚,我看你是疯了。”
“不是疯了,是病了。”我笑着说。
然后我们就都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回家。
每当谈论起丸子的问题,用沈沐烟的话说,我跟她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当然,我知道她这么说的原因,因为她不止一次地说:“唐晚,如果你想让我看得起你,你就拿出锲而不舍的精神把沈沐铭给我从那个欣狐狸手中夺回来,不然我沈沐烟看不起你。”
欣狐狸是沈沐烟给欣娅的绰号,因为她总觉欣娅是狐狸精转世,所以才把沈沐铭迷的团团转。
“不是我退缩了,而是我累了。”我说。
“我喜欢了沈沐铭整整十年,这十年里我真的很累,总是在没有拥有时想要紧紧抓住,抓住了又总是害怕失去,在他面前我卑微的没有了自己。我想,放开他对于我和他都是一种解脱。”
然后她又说:“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朵鲜花就这样白白被淹没在牛粪里。”
我问她谁是鲜花?谁又是牛粪?
“明知故问!”她撇撇嘴。
我知道,她一直都认为我跟沈沐铭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认为我是做她嫂子最合适的人选。现在冒出个丸子和欣娅,她心里自然而然就气不过了。
“我就不明白了,以你的条件就算不喜欢沈沐铭也还有一大把好男生等着让你喜欢,你干嘛偏偏喜欢那个既没长相又没才气的人?你说他除了会耍嘴皮子逗你开心他还会什么呀?”
其实丸子长的很耐看,而且也是正经理工大学的高材生,沈沐烟之所以觉得丸子一无是处,只是先入为主的讨厌,正如她讨厌欣娅一样。
事实上,欣娅确实比我优秀的多,沈沐铭选择她好像真的没什么错。
丸子其实并不会耍嘴皮子,他笨笨的,呆呆的,甚至后来就连说两句话都会紧张的脸红。而他之所以话多,只是因为怕我嫌他呆板,所以才会尽量多讲笑话给我听,但这些又正巧被沈沐烟看到了。于是,丸子成功的在沈沐烟心里一无是处。
愤愤的说完后沈沐烟转头看着我,大有我不说出来一些丸子的缺点或优点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其实会耍嘴皮子也是一门功夫,你不觉得吗?”我眨眨眼反问她。
“德行!”她憋了我一眼“说正经的。”
“好,我说。”我认真的说道:“也许他如你说的,没那么好,要才没才,要貌没貌,可是他有一颗平凡、真诚、美丽、纯洁的心。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这种感觉和沈沐铭在一起是不一样的。沈沐铭是帅,是有才,可是跟他在一起,我体会不到这种由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的开心,我总是怕做的不好沈沐铭会不开心,我总是怕我说多了沈沐铭会嫌我烦,我总是怕有一天沈沐铭会不要我。可是跟丸子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没有任何压抑的哈哈大笑,难过时我可以任性的哭个够,快乐的时光我可以笑一整天。”
沈沐烟静静地听着,我继续说:“我不用担心我这样会被别人耻笑,我也不用时时刻刻谨记必须要做淑女,不需要时时刻刻告诫自己必须要做到最优秀,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沈沐铭。”
“沈沐烟,你知道吗,我不需要假装的爱,哪怕他再不好,哪怕跟他在一起我会得不到别人的羡慕与祝福我也无所谓,我只想要一颗平凡的,普通的,一颗真挚的,一生只属于我的心。难道这也是错的吗?”
慢慢的说完,我看着她。她沉默了许久,也许她是在反思。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明亮的星空,轻声一字一顿的说:“唐晚,你说得对,这件事是我想的太肤浅了。我只是单纯的看表面,却一直忽略了你心里会怎么想。我一遍遍的想如此优秀的你怎么可以接受那么平凡的他,却从没有想过这种平凡的幸福才是你想要的。我总是一味地像他们一样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却从没有想过你会怎么想,你会不会累。”
她转过身看着我的眼睛说:“唐晚,我不再说什么了,即使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祝福你们,我也一直站在你身后。”
她的眼睛有些恍惚,然后她紧紧抱住我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加油!”
我的眼眶微微湿润,我也学她的样子在她耳边说:“沈沐烟,谢谢你。”
“不过那个臭小子敢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诉苦,我们去找比他优秀一百倍的人气死他!”
“好,我们气死他!”说完我们泪中相笑。
想到这里,忽然就为这种至死不渝的友谊感动起来。
也只有沈沐烟会在我想哭的时候安慰我,做错事情的时候好毫不留情的责骂我,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我了。
八岁,因为一场车祸,我失去了最爱我的爸爸妈妈。
犹记得那天是我满八岁的生日,为此爸爸妈妈特意没有去上班。
一大早,爸爸就兴冲冲的问我想怎么过这个生日。我想了想说“我想去爬山!”。
虽然知道爸爸不会答应,但我还是将心底的渴望说了出来,因为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不能做剧烈运动。
令我意外的是,听到我的要求,爸爸想了想竟然答应了,虽然条件是只能量力而爬。
那天是我生平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吧,抱着爸爸的手,我乐的一蹦三尺高。因为在那之前,我似乎没有做过任何剧烈运动,爬山这种事,从来都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
不知道爸爸是怎么说服妈妈的,妈妈竟然也同意了。
后来,虽然只是爬了一点点我就没有力气再往上爬,但我的心里还是高兴的要命。
回来的途中,我兴奋的跟爸爸妈妈讲一个个我听到的笑话的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
可是,就在我讲到口水四溅,兴奋地忘乎所以时,一声猛烈的撞击让我失去了知觉。
正如你们所想的,回来的途中,我们出了车祸。一个实习车辆在拐弯之际占错了路线葬送了我的父母、葬送了我的家庭、同样也葬送了我一生的幸福。
也许我不该这样把责任推给别人的。
每一次梦中哭醒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那天没有我的要求,也许他们就不会离我远去了。
爸爸妈妈为了保护我,死在了这场车祸之中,而我因为爸爸妈妈的离世,从此成为了沉默寡言的孩子。
记得再次醒来的时候,病床边等待我的只有我的姑姑。
当从她嘴里得知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时,很意外的,我没有哭。我不止一次地想,之所以没有哭,会不会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爱过我的爸爸妈妈?
因为姑姑说:“唐晚,你爸爸妈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这样无动于衷吗?难道你就不难过吗?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说到后来,姑姑竟然声嘶力竭的大吼起来,直到护士过来说让她安静些,病人需要休息时,她才扶着墙走出门去。
也许我真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因为我的心,从小就生病坏掉了。
料理完爸爸妈妈的后事和其他的一些琐碎实物,我跟着姑姑回到了姑姑的家。
姑姑有个让所有人羡慕的人生,她考了一个非常好的大学,毕业后又找到一份收入非常乐观的工作,后来姑姑不顾家里人反对毅然决然嫁给了当时穷的叮当响,当时只是小职员的姑父。
姑父也很争气,几年之内就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人脉开起了一个不太大的公司,因为顺应了时势的原因,慢慢的越推越大。
因为几年前的不离不弃,姑父对姑姑几乎十几年如一日的百依百顺,即使后来姑姑没有能力为姑父生个一儿半女,姑父也从未埋怨过她,反而总是安慰她说:“没有孩子更好,乐的清闲。”
其实姑姑对我很好,她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给了我一个让我健康成长的机会。只是姑姑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因为她始终认为是我害死了她最爱的哥哥,如果不是我要去爬山,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回到姑姑家,姑姑带我去了为我准备的小房间,房间不是很大,可是很干净,很整洁。
她说:“唐晚,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先好好睡一觉,下午我带你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顺便帮你买一些你需要用到的日用品。”
我点点头,我也只能点点头。
看了看我,姑姑又说:“你的学习一直都很糟,所以我会给你请家教老师来帮助你提高你的学习成绩。周末我带你报几个兴趣班。”
于是,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各种学习班和各类书籍中忙忙碌碌。
姑姑说:“唐晚,你要争气,把一切不可能都变为可能。还有,你这些坏习惯也得改掉,以前的那些朋友就不要再联系了。”
又于是,我被迫杜绝了一切关于以前生活的点点滴滴,真真正正开始了我富家千金的人生。
(3)
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家两兄妹,应该是我十岁左右的时候。从姑姑跟沈妈妈的对话中,我知道了他们是新搬来我们别墅区的邻居。
当时沈沐烟跟沈沐铭都站在沈妈妈身后,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沈沐铭性格很腼腆,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他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前方,扇子般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而扑闪着,显得特别可爱,而沈沐烟则完全是一个野小子外加自来熟。
姑姑喊我过去让我认识新邻居,坐在客厅昂贵的白皮沙发上的沈妈妈看着我友好地笑着,沈沐铭乖乖的站着一动不动,而沈沐烟却在姑姑的跟前趁沈妈妈没注意的时候朝我做着怪动作。
“噗嗤!”我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姑姑虽然嘴在笑,可是眼神却向我秒杀了过来。我立刻收起笑容乖乖做淑女状。
从我被姑姑领养开始,我就习惯了时时刻刻保持微笑,即使心在哭,可我的脸上却只能保持永恒的笑容。
我需要做到完美,从学习到举止,这是姑姑时时刻刻让我谨记的话。
她说她不想让我变成一个野丫头,她会让我成为上流社会的名媛,会让我成为一个品行端庄、多才多艺的富家小姐。
可是我不喜欢,我喜欢以前的家给我的平淡却温馨的感觉,虽然家里不是很有钱,可至少我过的很快乐。
我不想让我自己活的那么累,我想在我想笑的时候能够无所顾忌的哈哈大笑,想哭时无所顾忌的大哭,所以当后来有一个人能让我做到毫无顾忌的放开心怀去做我自己时,我就毫不犹豫的喜欢上了,即使我知道我的喜欢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是不被允许的喜欢。
那天,沈妈妈跟沈沐铭走后沈沐烟并没有跟着回去,姑姑说让两个小姑娘在一起多接触接触好,不然一个人太孤单了。
这样一想,姑姑也是很疼我的,因为这对于两年来没有一个朋友每天都生活在琴棋书画里的我而言,真的是格外的恩赐,正如别人所说的: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人能够脱离群体而单独存活。
心里虽然窃喜,可是我不能表现出来,姑姑说要做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很开心。”走进我的房间,沈沐烟一边打量我的房间,一边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的说。
“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她不是你亲妈吧?”她还是那般漫不经心的问着,好像这话根本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是我姑姑,我是被她收养的。”
说完我不再看她,兀自翻书。
“难怪了。”她撇撇嘴“看起来一点都不亲。”
然后她抢过我手里的书看了起来。
“红楼梦?看得懂吗?”她问我。
我摇摇头:“看不懂,可我必须看。”
她放下书,一副了然的样子:“其实你挺可怜的。”
她坐在我床边不再看我,而是低着头用不知从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指甲油涂着指甲。
“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我。”我说。
然后我把头转过去不再看她。开始对她的欣赏也在这场讨厌的对话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可结果她仿佛从未听到过一般继续涂着指甲。
我没再理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另一本书乱翻着,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问我:“涂吗?”
“我不喜欢在指甲上乱涂东西。”我撇了一眼她染的亮晶晶的指甲说。
其实我是喜欢的,我也是女孩子,我喜欢所有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可姑姑说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能因为这些耽误宝贵的学习时间和精力。我不想让她可怜我,所以我说了谎。
“无色无味的,她看不出来。”沈沐烟拆穿了我的谎言。“只是让指甲看起来亮晶晶的罢了。”
于是,我红着脸拿过她的指甲油涂了起来。
“需要我帮忙不?”她饶有兴趣地问。
“不用。”我连忙摇头。
那天沈沐烟在我的房间待了很长时间,因为同龄,所以我们一会儿就冰释前嫌的打成一片,那天是我那两年里过的最快乐的一天。
指甲油的事情,姑姑自然是看到了,不过她好像装作没看到,既没问我,也没怪我,我暗暗的松了口气。
后来沈沐烟经常找我玩,而姑姑也总是笑着欢迎。因为在她眼里沈沐烟不止是一个乖乖女、上流社会的名媛小姐,她的爸爸更是姑父公司最忠实的合作伙伴。
姑姑说:“沐烟这个孩子不仅聪明,而且很乖巧,你跟她多学学总是没有坏处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沈沐烟的乖巧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她的骨子里是不羁的,是野性的,是张扬的,这一切只有在同样是同龄人的我面前才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深深的喜欢她。
我喜欢她的勇敢,喜欢她的敢爱敢恨,喜欢她骨子里的坚强和藏在心底的善良。这一切是我渴望拥有却从不曾拥有的东西。
因为跟沈沐烟关系好,又是邻居,所以我们常常会到彼此家中去玩,所以,见到沈沐铭的次数自然也是越来越多。
每次见到他,他总是一副腼腆羞涩的样子,于是,常常欺负他的沈沐烟便和我打成统一战线一起欺负大我们一岁的沈沐铭。
不得不说小时候的沈沐铭真的很好,因为他从不向大人告我们的状,也因此,捉弄他就成为了我和沈沐烟的家常便饭。
因为沈沐烟和沈沐铭的出现,我的生活不再死气沉沉,即使学习再辛苦,可是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我总是很快乐的。
(4)
像所有青梅竹马式的爱情一样,戏剧性的,我喜欢上了他,而渐渐长大了的他不再如同往日一样是一个腼腆的连跟大人说话都会脸红害羞的男孩子,他变成了一个学习成绩优异,却也冷漠安静的男生。
可是我还是不可控制的喜欢上了他,即使他有着一个厌世的性格和生人勿近的脾气。
沈沐烟说:“唐晚,我知道你喜欢我哥。”
听到这话,我的心跳漏了一个节拍,我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来的,我自以为我隐藏的很好,可是沈沐烟的眼睛从来都是很毒的。
而对于沈沐铭的喜欢,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一次次捉弄他时的好玩还是逐渐长大时青春期朦胧的视线里每天都有一个优秀的如同天使一般的男孩子在我的世界里走来走去才喜欢上的呢?好像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喜欢他。
然而,我对沈沐烟撒了谎。
我说:“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呢,他那么冷漠那么臭脾气的。”
我违心的否认,贬低沈沐铭是我跟沈沐烟的家常便饭。
“少装!”她站在学校的草坪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草地上的我。
“我还不知道你?如果不是喜欢,你怎么会每天拿着他的照片看的如痴如醉心花怒放?如果不是喜欢,你怎么会因为有个女生跟沈沐铭问路你就恨不得吃了人家?如果不是喜欢,干嘛每次上街都要我拉着他?”
像第一次见到沈沐烟时她拆穿我不喜欢涂指甲油一样,她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我的谎言,而且是快、狠、准。
接着,她叹了口气坐在我身边说:“唐晚,喜欢上我那冷漠又臭脾气的哥,你注定会哭。”
“不过……”她又说“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我会保护你。”
这时的沈沐烟已经是留着时下最流行的短发的气质女孩,有点像泡沫之夏里的潘楠,美丽而又干练。
每次看到他我总是会想起沈沐铭那张帅气却冷漠的脸。
我不再说话,也许是我默认了,也许是我词穷了。既然她都已经看出来了,我再辩解也没有意义,用沈沐烟的话说,这样就不够意思了。
沈沐烟拆穿我谎言的那年我和她都是十六岁,沈沐铭十七岁。
那天沈沐烟像下定决心一样吹出一口气,面对着眼前的空气说道:“唐晚,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嫂子的。”
“什么?”也许是我在想事情,我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你别管了。”她站起身拍拍屁股后面的土,其实草坪上很干净,根本就不会有土,可是她还是习惯性的拍拍,然后大大咧咧的说:“等我消息!”说完一溜烟跑出了很远。
对于沈沐烟,我不敢说我百分之百的了解,可是却也很大程度上知道她的一切。
她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往往你认为她会这样,她偏偏就会那样,但你认为她最没可能会这样,她却偏偏这样了。所以除非她叫上我,否则我绝对不会去看或者了解她所做的事,因为了解也没有用,不到最后,你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与其这样的不如安静的等待结果,反正她不会闯祸就对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书桌里常常会出现一些表白信,对于这些,沈沐烟常常会用自己的方式替我处理掉,一次次的她又埋怨我:“自己的这些桃花债,还得我帮你处理好我看你还是接受一个吧,这样他们就都死心了。”
每次看到我因为这个沉默时,她又俏皮的吐吐舌头走掉。
很意外的,连续一个星期,沈沐铭都对我很好,对于这点,我又意外又惊喜,而沈沐烟好像一无所知一样继续在家庭和学校间生活。
喜欢她的男孩子越来越多,可总是被她用武力解决。
“我哥这些日子以来好像对你好了不少哈。”在沈沐烟的卧室里,她状似无意的看着窗外躺在藤椅上的沈沐铭说。
“嗯,好像是有点,现在的他好像少了一些生人勿近的气息,而且总是问我需不需要帮助,如果需要让我千万别客气,有事就找他。”
“哦?是吗?”沈沐烟饶有兴趣的转过身来问。“他是喜欢上你了吗?”
“没有的事,别瞎说。”我的脸‘噔’地一下红了起来,本来没有想过的事却在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来。
莫非,他是真的喜欢我?
我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像窗外望去,窗外的沈沐铭安静的躺在树底下的藤椅上,阳光透过树间的缝隙撒在他白皙的脸庞上,细碎的头发遮盖住了额头,只有微闭着的眼睛在轻轻颤动,这样的他像极了童话世界里的忧郁王子。
我忽然就再也移不开眼。
“那么,你呢?这样的他你迷恋吗?”
沈沐烟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忽然放大在我眼前,我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我推开她,我说:“我更迷恋你。”
她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那你要不要移情别恋喜欢上我?”她坏坏的眨眼“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不介意来一场同性恋。”
“少恶心了,你不介意我介意。”推开嬉皮笑脸抛媚眼的沈沐烟,我继续转头看向窗外,可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躺椅上早已经没有了沈沐铭的身影。
后来在不经意中我才知道,以前沉默寡言的沈沐铭之所以会对唐晚一瞬间变得柔情似水,不是因为沈沐铭忽然喜欢上了唐晚,也不是因为沈沐铭突然性情大变,而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叫做沈沐烟的女生的存在。
沈沐烟用沈沐铭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换来了他一瞬间对唐晚的特别相待。
其实我早该知道沈沐铭有喜欢的人的,只是因为当局者迷,因此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也许,在沈沐铭心里,我至始至终都和沈沐烟一样,只是一个会调皮捣蛋的妹妹而已,而文静优秀的欣娅,才是真正埋藏在他心底的那个人。
“沈沐铭的事是你做的?”后来的某一天里,我问沈沐烟。
“什么事?”她一头雾水的看着我。
“他忽然对我很好的事。”我说。
“是啊。”她点点头,并没有打算撒谎,然后她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跟我一道走。
“沈沐烟,没必要的,你应该知道,如果他的心真的在我身上,就不会是那种刻意表现出来的感觉了。他不喜欢我,所以这样没有任何意义的。”
“切!少自恋,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影响我哥的前途好不好。”
她白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不过……大多是为了你。”
沈沐烟很早就知道欣娅的存在,她所说的别有用心的人,就是欣娅。
“唐晚,你一定能俘获我哥的心的,”她底气不足的说道。
我笑了笑,笑容里却大多是掩饰不住的落寞。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不是我俘获你哥的心,而是你哥俘获了我的心。
“女追男,隔层纱,唐晚,你要不要试试?一定可以成功的,说不定我哥其实也喜欢你,只是像你一样不敢表白而已。”沈沐烟忽然兴冲冲的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会吗?我无言的问自己。
“唐晚,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失败。只要你努力了哪怕结果是失败,可是你依然可以对自己说,在这段感情里面,即使我是失败者,但最起码我尝试过了,所以我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唐晚,难道你甘心做一个失败者吗?难道你甘心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吗?难道如此优秀的你连直视自己感情的自信心都没有吗?”
她板着我的肩膀,认真的问我,这样的认真让我觉得如果我选择放弃或者沉默,我就是一个千古罪人。
于是我下定决心般的说“好,我愿意试试。”也许我也该给自己一个面对感情的机会。
看着一脸欣慰的沈沐烟,我想,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一心为我着想的沈沐烟,我都该给自己一个机会,给自己的感情一个机会。
(5)
“唐晚,你怎么会在这里?烟儿呢?”在白天鹅广场东侧的露天咖啡馆里,沈沐铭披着一身阳光走过来,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沈沐烟的影子,于是面无表情的开口问。
“沈沐烟?”我愣了愣,转而明白过来,一定是沈沐烟以她的名义将沈沐铭骗了过来。
“烟儿说她有事,让我过来,她人呢?”沈沐铭穷追不舍的问道。
果然,我猜对了。
“她没事了,所以先走了,她让我跟你说一声。”
将头紧紧低着看着地面,我不敢直视他,也许我真的就像沈沐烟说的,很没出息。
“好吧,那你要回去吗?需不需要我送你?”他带着淡淡的疏离感的问我。
他依旧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的我。
我摇摇头,他似乎早就希望是这样,也点点头说“好吧,那你自己回去的时候小心点。”然后转身准备要走。
“沈沐铭。”我叫住他。
“怎么了?”他转过头看着我,依旧面无表情。
“我喜欢你。”我站起来说,身高的差距让我只能仰望着他。
因为底气不足,我的声音听起来虚无缥缈,可即使这样,我依然全身都紧张的颤抖,此时此刻我竟然无比希望他没有听到我的表白,然而,下一秒他说:“唐晚,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这不是玩笑。”我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不可能没有感觉得到。”
“我不喜欢你,唐晚,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没必要白白浪费时间在我这里。”
他的声音很低沉,可是却像一根刺扎在了我的心上,心忽然被扎开了一个好大好大的洞,里面渗出点点殷红。
我不喜欢你……
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想,生生将我的眼泪逼出了眼眶。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才始终对我那么疏离,那么冷漠,是不是?”
他没说话,表示默认。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问他。
对于爱情,我选择追根究底,就像沈沐烟说的,我不能给自己留有遗憾的机会。
“唐晚,喜欢你的人很多,你没必要……”
“但是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我打断他的话“可以告诉我不喜欢我的原因吗?”
“唐晚,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清风微佛,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没被遮住的双眼看起来疏远而又迷离。
过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问:“如果没有那个女孩,你会不会喜欢我?”
他继续沉默,也许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知道了。”我笑笑。“沈沐铭,谢谢你曾经让我遇到过你,也谢谢时光让我曾经爱过你,从今天起,我会试着忘记。你放心,我不会恨你,遇见已经很美好了,再加上恨就显得悲伤了,就这样吧,做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挺好。”
转身,我准备离开,至少这样我可以让我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唐晚,我会!”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猛的愣住,缓缓转过身,我说“谢谢,你的这句话让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也不是很糟,只是你的心被别人填满了而已。我会幸福的的,也……祝你幸福。”
嘴里的话很坚决,可是眼泪却不听话的落下来,事实上,除了你和我的幸福,你和任何人的幸福我都不想祝福,可是,你让我怎么说呢?
“如果我愿意给我们双方一个机会,你会在乎我心里曾经喜欢过别人吗?”他看着我的眼睛,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说。
曾经以为最绝望的时候,命运却会奇迹般的还你一丝光亮。
“不会。”我含泪摇头。
怎么会介意呢,我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你啊,如今我终于可以有机会跟你在一起,我又怎么会,怎么敢在意这些呢?我只要,只要你的心里能给我空出一点点位置我就满足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其实很傻,明明知道他喜欢的不是我,明明知道他是不忍心看我受伤才接受我的感情,明明知道他只是因为欣娅的离开才愿意试着喜欢我,可我却一直自欺欺人的说他喜欢的就是我,一个叫唐晚的女孩。
(6)
“唐晚,我就知道你会成功的!”记得沈沐烟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是甜蜜的,是幸福的,但当我终于有一天去沈家找沈沐烟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沈沐铭和他的好朋友米耒的对话时,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傻。
他说:“其实我一直都喜欢的是欣娅,可是我找不到她,她离开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对于唐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天看到她那么难受的样子,我就不忍心再让她伤心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平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那如果有一天你找到欣娅了,你该怎么选?”
米耒的声音响起。
“你一定会选择欣娅的,是不是?唐晚是个好女孩,我希望你对她的感情不是同情,而是爱。我倒真希望欣娅一辈子都不再出现,这样也许对你,对她们都好。”
房间里面久久再没有传出说话声,我却不知道是如何一步步走出沈家的。我只知道,沈沐铭喜欢的是一个叫欣娅的女孩,总有一天,他会从我的身边离开,飞回属于他的世界。
爱情这杯酒,谁喝谁难受。也许从我喜欢上他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一个结局,那就是受伤。
爱情真的让我变得盲目、痴傻和不再理智。
依然如是的,我欺骗自己,欣娅不会有出现的一天。
所以,当沈沐铭终于没办法看我傻傻的不图回报的为他付出时,他告诉了我关于欣娅的事。也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欣娅是沈沐铭小时候的玩伴,只是后来沈家搬家和我们成为了邻居,他们才切断了联系。
他们约定,即使现在分离,长大后也一定一定要在一起。
后来沈沐铭在大学里重新遇见了欣娅,可是欣娅却早就不是当初的欣娅,她有了喜欢的人,也不再记得沈沐铭。
只有沈沐铭自己一直记着最初的承诺,默默的守护着心中的女孩,直到几个月前欣娅和男朋友出国,沈沐铭才答应跟唐晚在一起。
所以说沈沐铭是一个痴情的人,只可惜他痴情的对象从来就不是唐晚罢了。
我一直天真的以为,只有我跟沈沐铭是青梅竹马,却不知道早就有人比我更早的有资格与他说这四个字。
“我不在乎!”我说。“最起码欣娅现在不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所以我不在乎你以前心里有过她。”
我知道我很卑微,可是我却只想能有一个在他身边陪伴他的机会。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了,他就一定可以忘了欣娅,却不知这一切在几年后的今天却变成了一个好笑的不能再好笑的笑话。
因为我的坚持,沈沐铭终于没再坚持。他说:“唐晚,其实我们俩都很傻,都在为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苦苦挣扎。”
“但是我不后悔。”我说“至少我努力过。”
十六岁到二十岁,在爱情上,我是卑微的,是无助的,也是茫然的。我像在沼泽地里抓着一根漂浮的稻草,随时都有毙命的危险。
除了学习,我的整个身心都在沈沐铭身边来回徘徊。
有时候,我常常会怕有一天沈沐铭会眼睁睁在我眼前消失而我却只能无力的捕捉着他远去的身影。
很累,很累,一直在想,如果放下这段感情,我是不是就可以得到解脱?可最终,我只能屈服于我的内心。
沈沐烟一次次的说:“唐晚,你成为我嫂子的话你开心,我也乐意,多好。”
我看着她,眼睛里有些迷茫,也许这份幸福最终会曲终人散,只是我从来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罢了。
在这段忐忑不安的感情中,不得不承认,我是失败者,只是最终,我却是以解脱式的笑容退场。
在那个夏日的午后,当我终于知道自己可以从这段感情中解脱时,我的心里却并没有了想象中的难过,取而代之的,只是放手后的释然与微笑。
记得曾经沈沐烟说:“唐晚,喜欢上我哥,你注定会受伤,”
看来她真的是一个先知,因为我真的难过了,也受伤了。只是这一次,却是由我自己来舔舐自己的伤口,然后在疼痛中治愈了自己而已。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一开始我遇到的人不是沈沐铭,而是丸子,那我应该会幸福很多,只是,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7)
常常地,我会去看瞳瞳,也常常会遇见丸子,每次见面我们都会相视而笑,好像命中注定本该如此。然后我们会带瞳瞳和其他小孩子去玩,每当这时,老院长就会很开心的为我们准备各种食物。
她姓宋,孩子们都喜欢叫她宋妈妈。她是一个很随和的人,短发,微微有些卷曲,穿着很旧却很干净的衣服,看到孩子们,她会露出像妈妈一样慈爱的笑容,母性的光辉,在她这里很完美的诠释了出来。
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想起我妈妈,她也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喜欢看书,喜欢带我们全家出去旅行,也喜欢织毛衣和做饭。
记忆中,爸爸妈妈好像从未吵过架,他们一直都相处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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