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街灯,有人会心碎;面对街灯,也有人会沉醉;灯都是一样的微弱,灯都是一样的迷惑,灯随夜色阑珊。
我喜欢广州的冷雨夜。
也正是这样的一个雨夜,我按照记忆搜索到一间花店。花店的门有很多,原来是每堆各式的花有秩序地插放,就有通道的门。
我想买一束花。应该具体点说,一束红红的玫瑰,我喜欢。
所以很不含糊地、故作狂妄地高喊:“老板娘,我要买31支玫瑰!我打听好了,2元钱一支,卖不卖?不卖走了啊?!”
老板娘不算年轻,也就30岁吧,白皙的脸上展着生意人的微笑:“阿弟,2文5毫,嗒呣嗒?”
“呣嗒。”可能是太把自己看成平民了,所以我一口回绝,似乎转身就想走。
“好好好,2文!阿扁,快底剪也。”老板娘的一声吩咐,马上一位脸庞清秀的、高细个子的小伙子就动手了,除了头发很像射雕英雄郭靖,很快一大把花就开始筹备了。
突然,我发现柜面有个小男孩在静静地写作业,毫不在乎花店的车水马龙。
咦?一种油然的好奇让我凑过去偷看人家写作业,可是马上我就多嘴地说:“三七应该是二十一,不是二十呀?!”
谁知那小孩抬起大脑门,静悄悄地看我一眼就又继续写。
“三七应该是二十一,不是二十呀?”我的声音其实不用惊叹号来形容,因为声音不算大,比温和略高些。
“老噻,不用叫了,他听不倒。”老板娘边麻利地修理玫瑰边对我轻轻的建议。
我马上就后悔自己的唐突,与此同时,我下意识地发现写作业的男孩子戴着耳廓!
我没有放弃,马上就用手势比划:“三,乘以,七,等于二、十、一。”
小男孩似乎兴奋地明白了我的意思,闪亮的大眼睛里透着领悟与感谢。他立即动手用橡皮认真地擦掉了“20”,一笔一划地写上“21”,动作挺慢。然后,翻到前页,用橡皮擦掉了另外一个20,认真地改为21,题目也是三乘以七。
看来男孩儿的记忆力不错。
果然老板娘证明了我的猜测:“别看他听不见,很聪明咯。”
“怎么,这孩子,怎么听不见?吃坏了药?”请原谅可以原谅的好奇。
“不知道,三个孩子,都听不见!也不知道惦改?遗传也不是。”
我被老板娘冷静的回答惊得不敢出一声,除了心中倒吸一口冷气。
默默地看他们修理我要买的那束花。
一列火车恰好经过了,轰轰半天,剩下的仅仅是不停的细雨。这种雨也真怪,浇不湿衣服,却会让头发变形。难道是脑袋当成了身体的伞?这时,我只有想这些了,因为心里很不是滋味,别猜我是在同情耳聋的孩子,谁都会这样。
“阿弟,惦改买着31支花?好少有人买31支花咯?”老板娘这时已把花束好。
卖花的人会这样问?倒是我糊涂了。因为我认为31岁生日就应该送31支花呀,所以脱口就说:“老婆今天过生日。”
忽然想起这是第二次给哲别送花。第一次的花是在一次晋升酒会后,一位晋升主管要坐火车回家,就把花给了我,当然当时说是为了感谢我,如果喜欢就拿回家吧。
也是,学一下浪漫未尝不可。
当我把那束鲜花送给嘴巴啧啧震颤的哲别时,哲别也没说什么,只是马上捧着鲜花跑到阳台向外张望。
我肯定会问看什么呀?
答案跟激情燃烧的岁月中的储琴说的一样:“我想看一下,今天的太阳从哪边落下去了呀?!哈哈哈”
“嘿嘿嘿”
两串挺会心的笑声引起当晚岁月的一段激情燃烧。
也是,老夫老妻的,送啥花呀?人家还以为家庭出了矛盾呢?
也是,借花献佛,看到哲别眼中的喜悦又不敢开口说那束鲜花原本不是我的。
也是,一定要在下次找个机会自己亲自整一束补偿。
“阿弟,要不要妆一下?”老板娘打断我的美好回忆。
“不用了,都一家人,扯啥呀?就给我包吧包吧,象那回事儿有那个意思就德了,回家就拆了,别浪费了。”我还是比较现实吧。
“噢,我明白。”老板娘很快简单地修枝斩叶,一张最便宜的纸的包扎,完毕了。
突然,她略有所思,马上扯过一段很长的彩页条,比较轻快地编了一朵花穗长长的另类花捆贴在玫瑰花束上。
果然,玫瑰真惹人爱,除了火红,还有些高贵,31支玫瑰,必须抱在怀中。
别说,沉甸甸地,小心翼翼地,真像抱着刚出生时的儿子。
可算钱的时候,老板娘怎么也不收那朵编制花的钱,正当我比较怀疑、莫名其妙时,她一边找钱一边说:“算了,你送给老婆玫瑰花,就算了,不收你那份彩条的钱啦,哇呀,现在给老婆买花的人不是很多啦,难得啦……”
我没听清楚或者没记住她接下来后面的话,抱着玫瑰在又是一样细雨朦胧的夜色中等着公共汽车,引起了很多的回头率。不管是谁,经过我的身边都会用同样的眼神表达一种观赏。当然我明白他们不仅仅是看怀中的玫瑰,也有时顺便看了下我。而我,就假装没看见,假装不在乎别人的各种猜测。只有一边等车一边品味无所适从的奇妙感受。
那晚,玫瑰花很好看,31支,沉甸甸的。
那晚,如果没记错,应该是花店那年的最后一个冬雨夜。
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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