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04年,21岁的我和同学张伟一起坐火车来到东莞,投奔在东莞虎门的老同学韩昊轩。
大概是由于我们河南人的身份,很多工厂不招河南人。我和张伟找了一个礼拜的工作,都没有稳定下来,张伟花光了身上的积蓄,搭乘班车去了深圳,投靠他的表哥。
我身上还有点钱,准备再撑几日,实在不行,就回老家。
那时候我和张伟借宿在韩昊轩租住的房子里,韩昊轩那段时间上的是夜班,因此虽然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我们三个也将就着睡了过来。
02、
大概是我和东莞确实还有些缘分,当我把身上的钱花的只剩下路费准备回去的时候,我在路边的馒头摊上买了两个馒头,准备路上当做干粮。
提着馒头准备回去收拾行李回老家的时候,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也在那个摊位上买馒头。
女人掏钱的时候,顺着裤子口袋掉出来10块钱,女人完全没有发现。付完馒头钱,女人便准备离开,大庭广众之下,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看见,但如果我去捡的话,我相信总会有人看见。因此,那一刻,我叫住了女人,指了指地上的钱,告诉女人,那是她刚才掉的……
03、
女人捡起掉在地上的钱,对我道了谢,语气里弥漫着家里的口音,我一下子像是见到了亲人,问女人老家是哪里的?在哪里上班?工厂还招不招人?
女人愣了一下,本想离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问我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把来到东莞之后的经历告诉了女人,希望女人帮我介绍一份工作。
女人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我以前都做过些什么?我以前就在家里的小饭馆帮着端端盘子刷刷碗,做些简单的工作,别的也不会些什么,就是听说这边工资高,才和同学过来的,之前没在工厂做过……
04、
女人有些为难,又问了些我的家庭情况,最后女人说她问问厂里,再给我答话。我问女人大概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女人说最少得个两三天吧。我为难的说,能不能快点,我等不及……
女人又看了看我,这才想起来,我刚才说过的我已经花光了从老家带过来的积蓄。
女人眼转子转了又转,最后让我次日晚上还在这个地方等她。
我对这女人千恩万谢,女人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05、
我没想到的是,女人真的帮我找到了工作。
只是入职的时候,女人叮嘱我,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是她的表弟。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没有去追究,就是说我是他的儿子,只要能让我有份工作,我也愿意……
也就是进公司之后,我才知道女人名叫黄莹莹,是生产部门的主管,至于为什么要说我是他的表弟,黄莹莹后来给我的解释是:因为河南人找工作不容易,就是说你是我表弟才把你安排进来的,都是老乡,相互照顾一下。
至于为什么河南人在这边不好找工作?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们对河南人有偏见。
河南人性格比较豪爽,喜欢交朋友,比较讲义气,老乡观念比较强,一个老乡受到了他人的欺负,好多老乡都会上去帮忙讲道理。这样,就很容易引起管理层的误会,他们认为这样会存在不安稳的因素,而工厂最注重稳定…… 黄莹莹如是说。
06、
工作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住宿的问题。
工厂不大是一家中等公司,宿舍早已住满,条件也并不好,很多员工在外面租房,公司会给予一定的补助……
我没有钱,本想住工厂宿舍,但看人事管理的态度,再看看黄莹莹的眼色,我识趣的选择了外宿。离开人事办公室,我只能求助“表姐”黄莹莹。
黄莹莹有些无奈的看着我,最后让我把行李搬到她家隔壁,那里还空着一间房。
我本来还想打趣黄莹莹几句,说她为我这个表弟考虑的真够详细……
黄莹莹直接对我做了解释,她隔壁本来住着一个女孩,是她的朋友,刚交完房租,家里打来电话,让她回去,女孩找到房东,想让房东把房租退了,可房东油盐不进,说交了房租不管是住一天还是住满一个月都是那么多钱,一分钱都不会退给女孩……
女孩不想让房东把房子再租给别人,那样房东就收了双份的房租,于是女孩就把房子暂交给黄莹莹看管,等到了日期再把房子退了……
07、
“现在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就先住哪里,等过了这半个月,你自己再想办法……”黄莹莹叮嘱我道。
正式上班,我才发现,黄莹莹和我平日所见,完全不同。
黄莹莹其实还没有30岁,只是过于操劳看起来才有些偏老。她看起来和村里邻家大姐完全没有两样:长相一般,不漂亮也不难看,身材也一般,不苗条也不臃肿,说白了,其实就是身边的邻家大姐,无形之中就给人满满的信任感……
工作起来,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不苟言笑,认真负责,对于工作精益求精,领导对她的信任完全不打折扣。
08、
我搬过去住了半月,还没有发工资,就迎来了房东。
房东催着我交房租,如果不交,就立马收拾东西搬出去,我正在苦口婆心和房东商量,黄莹莹回来了。
黄莹莹把钱拿出来之后,房东立刻变了脸色,满嘴的客套话。
房东走后,黄莹莹告诉我,这些收据她先留着,等我发了工资立刻赎回,当然还有那一份押金……
我学着房东谄媚的样子立刻答应了下来,并保证发了工资马上请她吃饭。黄莹莹莞尔一笑,进了她的房间。
09、
生活在日复一日中流逝。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我觉得黄莹莹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怪,工作起来完全不近人情,生活中有时候也是阴晴不定,有时候哈哈大笑,但转瞬眼泪就会跟着掉落下来……
我其实对她挺有好感,做事负责又热心肠,只是她的性格让我捉摸不透,我便暗地里向同事们打听。
我从同事口中得知,黄莹莹和她老公是高中同学。高考失利,两个人一起出来工作,后来在家人的见证下结了婚,有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夫妻两个人都很努力。那年夏天,黄莹莹请假回老家看孩子,陪着孩子在河边玩耍的时候,孩子不慎掉入河中,黄莹莹不会水,但还是立刻跳了下去……
路人过来施救,因为黄莹莹离岸边最近就先救下了她,再去救孩子时,为时已晚……
失去孩子后,黄莹莹精神受到了影响时常发脾气,丈夫受不了打击,也时常和她争吵,原本恩爱的夫妻就这样一拍两散……
10、
唉,一个如此善良的人,上帝怎么忍心这样待她……
知道了黄莹莹的过去,我心里突然生出些怜爱,我想要保护她、呵护她……
发了工资,我第一时间要请她吃饭。
黄莹莹拿着那几张收据,算好总金额,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收据。
当我说要请她吃饭时,她问起了我的老同学韩昊轩。
“知恩图报,这很好,但你住在你同学家里那么长时间怎么不想着买点礼物去看看人家……”黄莹莹确实像个邻家大姐一般,教育起人来就更加相像了……
“还有,你看你穿着老家的衣服,显得多么土气,你应该学着外面男孩的模样,给自己置办两身合适的行头……”
完了,越说越像了……
11、
直到再次发了工资,黄莹莹才答应了我的邀约。那时候我们认识差不多都快三个月了。
饭间,黄莹莹一如既往地说教,让我多学习,别怕吃苦,趁着年轻,多学习点东西总是好的……
我不想聊这些,就扯到了她身上,谈论到了她老公和孩子。
黄莹莹不知不觉就喝了很多的酒,然后便开始自言自语,说她不会水,不应该跳下水救孩子,而应该大声呼喊求人帮忙……
出事后,她不应该对老公发火,毕竟错误是她犯下的,老公也是受害者……
她就是作的,把好好的生活作没了……
……
12、
我告诉黄莹莹,关心则乱,你跳下河救人才是一个母亲的第一选择,是伟大的母爱……
至于黄莹莹的老公,他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老婆,老婆眼睁睁看着孩子离开才是更难以走出来的那个人……
黄莹莹听着我的宽慰,不知不觉就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
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滑落,直至把我的T恤打湿。
饭馆关门,我搀扶着黄莹莹往家走去。
感觉到身上的温热,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也许我把黄莹莹带回家,以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她了……
图
13、
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只是情难自禁的时候,她呼唤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我想,那应该是她的老公。
早上醒来,黄莹莹冷冷的看着我。比起昨晚的温存,判若两人,我立刻对黄莹莹表白,说我喜欢她,想守护她一辈子……
等我说完,黄莹莹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我说我还喜欢他,你能接受吗?”
“我还没过去那个坎,可能不会再要孩子了,你能接受吗?”
“能,我都能接受!”我迫不及待的喊了出来……
黄莹莹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拿什么给女孩幸福?”
“你一个月多少工资?你以后的规划呢?”
“你上班已经几个月了,除了做好本职工作,你还会些什么?你是因我进的公司,我想让你多学一点,你是怎么做的?我在的时候你是一个样子,不在的时候你又是另一个样子,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让老婆孩子过什么样的生活?”
14、
自那天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黄莹莹,没过多久,我就辞了职,准备好好干出一番事业。
我辗转跳槽了好几个工厂,可混来混去,始终处在工厂的最低端。25岁那年,通过相亲,我结婚了,老婆是邻村的姑娘。没过两年,有了小孩,老婆留在家里照顾孩子,我一个人在外面打拼……
如今我依然在工厂做着普工,老婆在家里照顾孩子和父母,我们一个月通一次电话,聊聊孩子和父母,再无其他……只是有时候我会想起黄莹莹,如果当初我沉下心来,好好学点东西,也许现在过的会不一样……只是现在的她,不知道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听说关注我的人都暴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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