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大雪纷飞,地上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天地之间都被一片白茫茫覆盖。放眼望去,尽是白色。
路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到路旁,露出黑灰色的街道,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驶着。车轱辘咕噜咕噜地转着。两匹黑色的骏马昂首挺胸,毛色油亮,行走在这白色天地中,肆意逍遥,好不快活。
赶车的是是一个黑衣男子,他人已入中年,气息沉稳。
马车里,烧着炉火。暖洋洋的,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完全不是一个世界。一旁,马车的软榻上坐着一个男子,他约莫三十左右的岁数,只穿了一件淡黄色的单衣。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皱纹,眼里尽是岁月的沧桑。
男子将马车的窗帘拉开一个小口,凝望着车窗外的天地。
男子突然开口:“ 停,救她。”
黑色马车停下,赶车的黑衣男子将视线转向,那白茫茫雪地上唯一突兀的颜色,红色。
黑衣男子走近看,才知道那是不个到三岁的女娃。他将她抱起,她的体温很低,如雪般冰冷,皮肤苍白的不像话,嘴唇冻得青紫,却可以看见隐隐的弧度,她是在笑。无论何时何地,是生是死,她都淡然处世,波澜不惊。但却让他人,感受到了这世间的温暖。
女娃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双很美丽的眼睛,又大又亮,那时明明是阴天,可是他却在她眼中,看见了耀眼的阳光,绚烂至极。
然后,他看见她青紫的嘴唇动了动,她说:“谢谢,再见。”,她的声音清脆,口齿清晰,带着小孩子特有的香甜与软糯,还带着淡淡的奶香。说完,她的眼睛缓缓闭上。嘴角挂着安然的笑。
他知道,那声谢谢是对他说的,而再见是她对这世界最后的告别。
那一刻,他有些慌了,这样的女孩不应该就这样死去。他缓缓往女孩体内输着真气,为女孩御寒。直到女孩的体温渐渐回暖,他那颗不安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他抱着她回到马车上,将她交给了马车里的男人。而他继续赶车。
车里的男子唤作白哲展,是一国帝王。他二十岁登基,在位已有十余年。这期间他经历了太多,家仇国恨,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争斗不断,他尽了一个帝王应尽的责任,将白国变得繁华昌盛,国泰民安。可他如今只想短暂地放松一阵子,当这帝王的十年,磨得他心力交瘁。所以他与他的心腹来到了这。
他看着身旁昏睡的女孩,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她。
只是他透过车窗的一眼,他便在一片白雪中望见了她。红红的隆起的一坨,也许有些人天生就自带光芒。而她就是。
很多年以后,他想,那也许那就是命中注定,而他庆幸,那天救了她的是他,那是他此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往手中倒了一粒晶莹的药丸,然后掰开女孩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接下来他看着女孩有些发愁,出来没有带太多的人,他不会照顾人,外面那个也不会。
“前面找家客栈,歇下吧。”他思量片刻,又说:“找个大夫,再找个令照顾小孩的妇人。”
“是。”黑衣男子答道。
黑色马车缓缓向远处驶去。
在半个时辰后,一辆金色马车也从这路过。向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夕阳西下,洁白的雪地上,三条马车印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第二天,白哲展看见了醒来的小女孩。小小的一个,还不到他的膝盖高。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棉袄子,大红色的棉裤,脚上穿了一双可爱的虎头鞋。头上用红布将黑发扎了起来,扎成两个小包子。整个人都是圆滚滚的一团。
很可爱,尤其是那张小脸极其可人,圆圆的胖乎乎的,皮肤白白嫩嫩的,那双眼睛偏生得又大又亮,仿佛渗进了阳光,里面满满都是暖意,她又冲谁都笑得灿烂,没心没肺,傻乎乎的,却在这冬日里,仿佛成了一屡阳光,照耀到人心里。
在她的身上似乎可以看到光芒,那么耀眼。白哲展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字——家,只有家才会让人觉得这么温暖,那么安心。
她被一个妇人抱在怀里,妇人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话,神色温柔。
“老爷好。”妇人向他问安。
白哲展只是笑着点点头,不语。
“谢谢。”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杀伤力,听了叫人心软。
“你为什么要谢我?”白哲展伸手将她抱到自己怀里。
她歪着头,明亮的眼睛整得大大的,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话。
“算了,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他轻轻点着她的鼻子。调笑道。
“莳秧莳,南北南,君子君,莳南君。”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很亮,发音很准。可以看出来,她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君子的君吗?梅兰竹菊,你是哪一君子呢?”莳南君,你的父母是希望你成为哪样的人呢?
梅,高洁傲岸;兰,幽雅空灵;竹,虚心有节;菊,冷艳清贞。
她直摇头,嘟着嘴 “不对,不对,君子只是君子,只是君子。”
白哲展点头附和她的话,他突然想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会养出这样的女孩,“你的父母呢?”
“我爹爹是这世界上最最最最最厉害的人,我娘亲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最最最最漂亮的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幸福的人。”她一说到她的父母,她的话便多了起来 ,脸上满是自豪。
“我爹说,人要迎难而上。我娘说,你要对别人好,别人才会对你好。”合起来就是别人越不好,你就要对别人越好。
“我爹说,他家的娃不需要多么优秀,但一定要幸福。我娘说,生活是枯燥乏味的,而你要学会把日子过成诗。”
“我爹说,人要活得自由点,有梦就去追,有人就去爱,莫要为难自己。我娘说,如果受伤了,就回家,我们永远都在。”
“我爹说,婚姻是人生大事,切不可草率,我娘说,能和爱的人过一生,乃人生幸事。”
“我爹说,每个人都值得被认真对待,我娘说,要用最大的善意去对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会用最大的善意回报你。”
“我爹说,你以后选择做了什么样的人,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我娘说,自己选择的的路,就算跪着也要爬完。”
“我爹说……,”
“我娘说……,”
白哲展觉得,她爹娘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
那天她说了好多,明明才那么小,会说的话应该不多,可是因为她爹娘,她记住了这么多话,会说了这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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