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的记忆里关于祖父的回忆,只有他。
年少时,我并不知道他不是我的亲祖父。那时,他一直和叔叔一起住,住在我每日上学必经的大房子里,对于儿时的我来说,那真就是大房子了。我们一家依旧住在老宅——典型的客家围屋,围屋是方形的,人烟繁盛时,住着十几二十户人家。这样的建筑结构给我带来的最直观记忆,就是年节时拥簇的热闹,以及隔壁家顽皮小男孩的鸡飞狗跳。
那些凄清却依然让人怀念的年岁啊。小时候,我的父母总是忙,忙得没工夫搭理我,偶尔还忙得没时间给我做早饭。七八岁的年纪,也记得自己曾搬着凳子在灶台上的大铁锅里洗刷,但饭我是做不成的。于是,只能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坐在围屋最外层大门口的石阶上,数着光阴等小伙伴。其实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那里,小小年纪,但我也懂得“算计”。因为,祖母当时就住在这扇大门的旁边。那时,我还不懂大人们之间的锱铢必较,也不明白祖母坚持要一个人住的执拗、骄傲,我只知道,只要我坐在那里,祖母就一定会叫我过去吃饭。我时常为自己的“小聪明”窃喜,而且,在往后十几年与祖母相依为命的岁月里,在经受着祖母间或的念叨与抱怨里,这些曾经根植于心的记忆,成为我对祖母最诚挚的谅解与宽容。
我是家族小一辈里的长孙女,所以,摒除各种外在因素的影响,我很自然的享受了来自祖辈的疼爱。我记得祖父手心的温度,残留在递给我的橘子表皮上;我记得祖母耐心地用篦子给我梳头发里的小虱子;我记得祖父头痛时让我按压他的额头,按着按着我就睡着了;我记得祖母说枕着书本睡的孩子读书会更聪明;我记得祖父经常坐在屋门口的太师椅上,仿佛专门等我放学经过时的一声呼唤;我记得祖母给我留的李子、杨梅,细心地掩在防蝇罩里。童年的碎光片影,在昏黄的煤油灯的烟气里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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