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边路

   从新乡回来的第三天。

   今晚去姑姑家吃晚饭。老来得子的姑姑、姑父日子过得称不上艰难，但也不算充裕。跌宕一生的姑姑，老来也只是守着姑父和小儿子过着平凡朴素的生活，三人就是整个世界。而之前的那三个女儿，各有各的家庭和生活，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金钱和精力来周济这个老少三口之家。想来也是心酸。

   我想起姑姑家的从前。姑父有份体面的工作，身为人民教师领着固定的薪水，家里开着杂货铺，大女儿活泼美丽，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从前奶奶领着我们走亲戚，坐着铺了稻草的拖拉机一路“哐啷哐啷”来到姑姑家，临河小屋，夜里伴着潺潺流水的声音入眠。姑姑会塞给我们很多零食，我还穿过表姐的旧衣服，那些轻盈耐看的衣服，简直温柔美丽了我的童年岁月。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时光总是给人措手不及的诘难，于是有了永定河边的故事。我记得大概十年前，或者更早一些年，奶奶、婆婆、姑姑、我和妹妹，在一个夜晚沿着永定河散步，那时候，妹妹还小，奶奶也不老，婆婆和姑姑也还是壮年时的模样。妹妹走得脚疼，姑姑背了她一段路，我背着走了一段路。时光如永定河的水般，安静，缓慢。

   而多年后的今天，吃过晚饭后，姑姑说陪我去走走。姑姑已经比我矮了。头发开始稀疏，白发渐生，她和婆婆都像曾经的奶奶一样萎缩成了身材矮小的老太太。这次只有我和姑姑在散步，妹妹大了，婆婆老了，奶奶走了。永定河还是这么安静缓慢，以亘古不变的姿态迎接时光的刀削斧凿和冷酷无情。姑姑和我说着旧事旧人，沿着永定河慢慢的走。我父亲有很多兄弟姐妹，但同父同母的只剩下这个姑姑了。

永定河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