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的故事之老三
01
阿七本想静悄悄地回老家看看,然后再偷偷溜走。
在返程去机场的路上,三哥的电话进来了:你小子,想跑?痛快滴,给我滚回来。
"下......次吧,我已经在去机场的大巴上了。"
"少废话,你就是在飞机上也得给我跳下来。"
我想我是躲不过去了。下车后看看候机楼,略犹豫了一会,给店里的欢打个电话告诉她今天回不去了。然后正要转身去大巴候车区,屁股让人踹了一脚。
“看你还往哪跑。“
我的火气压根没烧起来,我知道一定是三哥。
果然,回头一看,黑黝黝三哥,顶着锅盖头,挺着十月怀胎的肚子,正瞪着小眼睛冲我笑。
我二话没说,上去就对着他胸口一拳:你还阴魂不散了。
三哥没有躲,我也没有真的用力:走。
他怕我直接开溜,赶七八十公里追到了机场,好兄弟不过如此吧。
上了三哥的车,原来只有他:三哥,就你自己?
"啊?你还想夹道欢迎咋地。"
"哪有那面子,我以为叫兄弟们了。"
"想来的,不过一寻思,你两年多才回来这么一趟,连三哥都没告诉,不知有啥猫腻,没敢和大家说。"
"三哥神通,居然知道我回来。"
"巧了,正好路过咱初中,那个打更的李叔说看见你来学校转了。"
"噢,这么多年了,难得他还记得我们。现在学生应该叫他李爷爷了吧。"
"那是,那时候就我们几个捣蛋,他恨着呢。"
我没有接话,眼睛盯着窗外不断逃走的树,脑子里浮现着那校园,那操场,那教室,还有那群脸上沾着泥手印,鼻涕淌进嘴里,还能留出一道痕迹的土孩子们。
这个世界是讲道理的"咋样,老七,找几个哥们聚聚?要不要叫上几个女同学?"
三哥的话拉回了我的回忆:算了,别打扰大家了。
三哥拍了一下方向盘:那也好,就咱俩,喝点。
我瞄了一眼方向盘上像徽章一样的车标,那中间有头奔腾的小驴:三哥,又换车了?
三哥用手拍了拍方向盘上的那头驴:嗯,换了,以前太高调,不好。
我笑了,这就低调了?想起那次陪他买车的事。他刚换车一个多月,新款就到了,他又要去。本来我劝他等新款,他不听。他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我是一分一分捡的,压根不在一个世界。
销售经理是个机灵鬼:哥,又换?那车不是刚提一个多月吗?
三哥颇为不耐烦的样子:那个烟灰缸满了。
销售经理有点蒙,不解其意。
恰好店里老板娘过来,照着销售经理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个猪脑,三哥说那车烟灰缸满了,收拾多麻烦,换新车多方便。
销售经理不是有点蒙,是彻底蒙了。
既然吹了,那就抗住02
天微微黑,三哥直接把我拉到了露天大排档,老板早留了把边的位置。
啤酒上来,三哥拎起来一瓶:今天咱哥俩咋喝?
我也随手抄起来一瓶,直接用手指硬把瓶盖拽开:不比钱,酒还怕你不成。
三哥说他就想我,提起来几个要好的兄弟,只有我和他是从初中到高中的同学。现在偶尔和三哥也联系,但很少打听啥,大家各忙各的,中年人大概都如此吧。
那年代,高中门槛有点高,其他兄弟都考不上。三哥是他老爸找关系送进高中的。我呢,更戏剧,考试时居然连着四科坐在梅子的边上。她是学霸,对,那时候没学霸的称呼,叫大拿。她先在草纸上写好答案给我,然后再自己往卷纸上填,结果她数学都没答完。我傻里傻气地被她保送进了高中。
不是读书的料,送哪去都一样。三哥混个高中毕业证当兵去了,据说这都是他老爸早计划好的,叮嘱他老实呆三年拿到毕业证就是胜利。而我,连毕业证都没混到手。
梅子好像只读了一个月,就跟着爸妈到别的城市了。临走,她还送我个笔记本。她说一定要认真翻翻。我顺手就扔书桌里,等我突然想起来翻时,居然找不到了。而那一别,再也没了她的消息。
菜齐了,开喝吧我正想着这点事,三哥举着酒瓶子突然来一句:老七,你还记得梅子不?
我用酒瓶子把他的酒瓶子挡在了空中:梅子?记得,还真不知她在哪。
"我告诉你,老七,不能打扰人家,听着没。"
我苦笑,直接把瓶子里的酒吹干:你知道,我的初恋在高中。
"少扯,成年人,少拿初恋当挡箭牌。"
我盯着他红的发紫的脸,看不懂了。
三哥有财,命里带的。当兵的时候,他的亲哥在矿山打下了一片天。后来犯事进去了,一大堆产业没了顶梁柱。三哥急匆匆地办了复员手续,回来撑起来摊子,不仅守住了他哥留下的产业,更是再上一层楼。现在提起三哥来,社会上面子足足的。
记得当年,他最难的时候,瞅着山里一个个金窟窿,口袋里掏不出来一千块。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个喜事,折腾了两年多,矿山解封了,可启动资金怎么也得百八十万。
我说实在不行,引进个有钱的主儿入股吧。三哥说容易引狼入室。我说那就兄弟们凑凑吧。我也不是土财主,想来想去,一咬牙,把我那刚上手半年的车给卖了,凑了20万汇了过去。
其实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我卖车的事,那年代能拿20万的确不是小数,他一直记着这情份。
有些事越喝越糊涂,有些却越喝越明白03
东一句西一句,我和三哥的小板凳周围都堆了十多个空酒瓶子。
正喝着,后面一阵吵闹。扭头一看,几个小伙正围着店老板拉扯着。
三哥和老板熟识,晃荡着身子过去问个究竟。原来几个小伙点的烤鸡头,硬说馊了,扯着老板赔钱。
三哥:小兔崽子,都给我滚!
一个小伙顺势推了他一把:你老几啊。
三哥酒劲冲着头,差点摔倒。我连忙抄起啤酒瓶子。那个小伙紧跟着要抬脚踢的瞬间,我的啤酒瓶子也飞到了,实惠地砸在他的胸口上。
三哥回头看看我,笑了,酒也醒了大半,战斗力满血。
店老板见三哥伸手,也来了精神:军子,这可是三哥,你都敢动手,你是不想混了!
那几个小伙一听三哥的字眼,停了下来,打量下,又相互瞅了瞅,扔下五百桌钱,跑开了。
四下逃散的客人,从食客到看客,又坐了回来 ,有和三哥熟的,凑过来敬了一杯。
三哥喝高了,用瓶底子指着我:老七,你义气!
他似乎忘记了瓶子里还有酒,顺着瓶嘴淌到了菜盘子里。
我抓着他的瓶子摁了下来:三哥,我们打小歃血立过誓的。
三哥看了看自己的中指又指着我:你个胆小鬼,扎了两刀才扎出来几滴血!
我瞄了一眼自己的中指,那个刀疤,好多年,那么清晰。
突然,三哥捂着脸:老七,三哥对不起你。
我:这是哪出?
三哥放下手:高中,你为了小红和厨师打架。我后来凑过去,没伸手,三哥怂了。
我本能地摸了摸口袋,那把弹簧刀早已不会带在身上了。
我又抄起一瓶来,用手指把瓶盖拽开,一仰脖吹干,把瓶子往地上一摔:老三,你个王八蛋,看不起你!
三哥没说话,也抄起来一瓶,用力一拽,瓶盖没下来:服务员,你他妈的启酒,你瞎啊!
他喝他的,我喝我的。
边喝我边嘟囔: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三哥?原来他妈的怂蛋包!
有些记忆是一生的,就如那处疤,永远抹不掉04
三哥喝的已经站不稳了,店老板说要不就把车扔这,他给打个车。
我把三哥拽上车,告诉店老板,没事,我能开。
这他妈的车有点高级,我鼓捣半天才懂。慢慢的蹭,把车开到了江边,熄了火。
回头看看三哥,仰着头,张着大嘴巴,呼呼到西天的样子,嘴里不时的叨叨着梅子的名字。
没叫他,直到他醒,正遇我盯着他,我们两个目光撞到了一起:老七。
突觉不自然,我扭回了头:醒啦,三哥。
我咋了?
酒后吐的不仅有污秽,还有那些乱七八的话。
不怪我?
怪你?你不是那样人.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几乎同时说:翻篇。
我笑了,发动车驶入了车流中。
三哥突然想起来晚上的事,打电话让手下找到那个军子,警告一下不要去刁难那家大排档。
我边开车边回头笑着:三哥,你够善良的。
等我转过头,才发现不对劲儿,连忙减速。
三哥仍在微醉,见车速下来:咋,咋慢下来了?
我用力晃着头。
三哥扒着前排两个座探过来脑袋:闯红灯了?
没有。
超速了?
没有。
那怕啥,开。
哥,我们可能逆行了。
时光的列车比我们跑的更快,它不记得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们了阿七的故事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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