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大又进去了。这小子算是二进宫了吧。哈哈,有出息。”
“这次又犯的什么事?”
“听说是抽黑烟,狗娘养的,老子早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阿蓉,拿块柴火。”陈山接过木柴,扔进火堆,有些火星飞溅出来,正好碰到他的裤脚。“操他娘的。”他一口唾沫吐进火堆。
“陈老大”是我的发小,本名陈武。说起他“陈老大”的名号,不过是我们这些人打趣提的。陈武长的清秀,至少在小的时候是。浓眉大眼,高鼻梁,留着小平头。他的声音不大,说话时容易脸红,扭扭捏捏,和大姑娘似的。我用木棒拨动这火堆,让木柴之间有些空隙,好让火势大些。接着说“陈老大”。上次见他是在去年正月里。他站在家门口,胖黑了不少,眼睛也被脸上的肉挤小了。着实和我记忆中那个人有些差距。我看到了他,他也看了我好一会儿。我冲他笑了笑,他没有反应。有些没趣,我便离开了。想来也是,这一晃怕是有十年了,他或许早不记得我了吧。
陈山是他的叔叔,是个木匠。阿蓉呢,陈山的小女儿,算是陈武的堂妹。他们两家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每逢过年过节,倒也互相串串门,但是谁家摊上点事,就各自大门紧闭。“那小子就是他妈给惯的,抽烟喝酒打架,全了,哈哈。”陈山重重地一拍大腿。
“陈山,话别说太满,他还是你亲侄儿呢!”大家逗趣他。
“侄儿,我呸。指不定哪来的野种,赖我们老陈家。非把屎盆子扣老子头上。”陈山一口唾沫喷出了近一米。我不喜欢他,因为他每次都表现的很粗俗,还老是拿我开玩笑。
在陈家庄,大家总是喜欢在晚饭后,围坐在小卖部门口,架一火堆,唠唠嗑,互相调侃。我低头看看手机,20:00,还早。我继续听他们讲陈老大的事。
“在哪儿被抓的?”
“哪儿?不过是酒吧。听说当时身上还带着好几包那东西呢。也该,前几天刚出来,不老实,又进去了。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出来咯。丫头,犯过事儿没?”
“我?没有,不敢的。”我尴尬地笑笑。好像是课堂上突然被抽到回答问题一样。“陈老大”的父亲是个泥瓦匠,也承包一些项目,家里条件不错。在我印象里,他父亲不爱说话,也不笑,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再说说他的母亲,一个妖艳的中年妇女。粉底总是擦得很厚,僵硬地盖住了脸上的皱纹。酒红色的直发,不短也不长。每天晚上六点左右准时和几个老姐妹儿去跳舞。陈武进去了,他们也没多大反应,每天仍说说笑笑。
我没有多说话,对陈老大的事也不想作任何评论。在我印象里,他人挺好的,至少对我们还不错。那年我上初一,无意中惹恼了高年级同学,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那人扬言要收拾我。我起先也没在意。陈武听说了这事,倒没说什么。只是当天晚上,那学生便来寻我,同我道了歉,这事也就过了。想来也许正因为他讲义气,我们才称他为“陈老大”。“去逛逛?”阿蓉走过来和我说。“嗯。”我答道。
“很久没见到你哥了。”我同她说。
“我也是。初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了。”她声音很低,用脚轻轻踢开小石子。阿蓉是极温柔的人,内心却很复杂。在我看来,这是件可怕的事。我们总是容易被她的表象所欺骗,向她倾述,而她,从不告诉我们任何关于她的事。她很聪明,相比起她,我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傻子。“他不记得我了。”我说。“正常,都过了那么久了。”她一如既往的冷静,语气平缓,仿佛所有的事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我弯腰捡起一颗石子,用尽全部力气掷了出去。
“阿蓉!阿蓉!”陈山的声音。
“你爸在喊你了。回去吧”
“嗯。”她点点头。
“死丫头,又上哪儿野去了。要是和陈老大似的,看老子不打断你腿。”陈山恶狠狠地对她说。
我再次看了看时间,已经21:46。便与阿蓉道了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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