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漫威宇宙《毒液》、HP 宇宙《神奇动物2》、迪士尼宇宙《无敌破坏王2》这三大宇宙的夹击中,有一部没有 IP 加持、没有流量演员参与的国产荒诞喜剧一骑绝尘,占据了中国票仓的大头,它就是黑马《无名之辈》。
下文从头到尾都是剧透
建议观影后食用
这部影片没有大导演,却有一水的好演员:陈建斌、章宇、潘斌龙、任素汐、王砚辉、七孔…
故事发生在一个西南小城,这里人人一口方言,身边统统都是荒诞事。
这次的荒诞由一把枪、一笔欠款、一次抢劫引起。
豆瓣评分稍有回落,但依旧保持在8分以上,口碑票房双丰收。
片子采用了多线叙事的手法,比较长的一条线是陈建斌饰演的马先勇寻枪,这条线负责串起所有人物。
马先勇是一个穷困潦倒却想当协警的保安,在他的雇主——房地产老总高明(王砚辉饰)欠了一大笔钱还不上偷摸跑路的当口,他在工地里发现一把老式猎枪,本打算把这把枪上交给警局换点考协警的“印象分”,不想这把枪却被掉包成玩具水枪。
于是,马先勇踏上了孤独的“寻枪”之旅。
小人物寻枪这个桥段其实并不新鲜了,而且有比较优秀的例子在前——2002年姜文主演的《寻枪》。
《寻枪》中姜文的角色也姓马,故事也是发生在中国一个边陲小镇,一个警察在妹妹的婚礼上喝断片,醒来枪没了。不同的是《寻枪》的小镇荒唐又空荡,具有超现实感,姜文在这样的镇子里是找枪也是找清白、找自己,是一种向内的探寻。
《无名之辈》里陈建斌寻枪的一路上则非常热闹,他是在找尊严、找外界的认同。
马先勇打过混混进过窑子,被警察扫黄打非误抓进局子,期间还要和青春期的女儿演家庭剧,最重要的是,他盯上的,是一伙强盗。
他走在警察前面追踪这伙强盗,他要把工地上的枪先一步找回来献宝。
这伙强盗就是故事的第二条线,不是最长的但是是相对最完整的故事线。
张宇和潘斌龙是一对(憨皮)发小,两人带着汤老师同款面罩端着一管老猎枪,抢了一个手机店。
仓皇逃跑之中误闯一户民宅,没想到屋子里有人,还是一个高位截瘫的女人,马嘉祺(任素汐饰)。
这两个劫匪,一个一无所有、把抢劫当成新事业、想当大哥但是小弟只有自己发小;另一个爱上了按摩城的小姐、跟兄弟抢劫只为了挣钱向那个不爱他的姑娘求婚;两人又不敢抢银行,持枪只敢进手机店…典型的悲惨小人物。
这年头不但消费降级,连犯罪都降级。
没想到的是他们遇上的姑娘过得比他们还惨。
任素汐饰演的马嘉祺坐着轮椅只有脖子以上能动,所以技能点都点到嘴皮子上了,打劫匪一进屋就给他俩骂到自闭。
骂得这么凶也并不单单因为她是个彪娘们儿,而是她想寻死、她想让眼镜(章宇饰)直接给她一枪了却此生。
劫匪要是敢不开枪就离开屋子她就要大叫,让他们出去了也走不远。
挟持与被挟持的关系因为小人物的悲剧一下子就调了个个儿。(这样的设置早年话剧里也有)
这把枪既然出现了,就必须为谁而响。
之前之所以说这条线是比较完整的一条线是因为就在这一间房子里,3个人经历了层次逐渐加深的击溃。
眼镜发现自己劫持的人质根本不怕自己,反而自己还被对方控制了,这是他自尊心的第一次打击。
接着他发现电视新闻里公众根本没当他是可怕的劫匪,反而把监控录像剪成了鬼畜嘲笑他们的愚蠢,他气得歇斯底里倒地大哭: “老子要是犯法,你抓老子啊,枪毙老子…为什么要恶搞老子啊…”
对于一个只能靠犯罪获得成就感和尊严的人来说,正义的裁决是最大的荣耀,但是大众甚至不愿给他一个罪名。
章宇的角色和他在《药神》里很像,带着种自毁的气质。
他是这个镇子里最底层的人,底层但他仍然想得到尊严。如果正道不行,他就选择走邪道饮鸠止渴。
倒地大哭的时候眼镜几乎一点尊严也不剩,但下一秒马嘉祺也失去了尊严:她在轮椅上静静地看这场闹剧,身体控制不住失禁了。
短短不到30秒,两个彪悍的小人物同时跌到了谷底。
你过得很难吗?我更难啊。
两个劫匪给马嘉祺换上新的尿不湿后,终于答应了她求死。
第三条线说的是马先勇的雇主高明,他欠了钱于是丢下儿子带着真爱小三跑路了。债主给他办追悼会嘲讽他,他的儿子要去赴宴给父亲找回尊严…
一场不可避免的血拼就是三条故事线的汇聚点。
其实《无名之辈》并不是一部完美的电影,甚至有些瑕疵还很明显。
笨蛋劫匪搭档、大龄落魄保安、深爱着妓女的穷小子、有点小聪明的小姐、找到真爱的小三、在青春期里互相救赎的少男少女…这些标签化的角色在几乎要成为小人物电影标配了。
镜头语言并不精巧,人物对话起来一个大特写接一个大特写地对切,碰上陈建斌的镜头可能好些,陈建斌本人有不错的导演经验。
马嘉祺被两个陌生男人目睹失禁决定去死后突然上演了一段欢乐的“摆拍”MV,画风急转弯程度之大差点把观众闪成高位截瘫…
但是观众却能宽容这些“不顺畅”,因为这里的小人物像极了生活里起起落落落落但依然不甘心的你我他。
无论什么阶层的人,在这场闹剧里都有自己的落魄法。
没有几个全然高尚的人,没有完全败坏的人,每个人都在坠落,但每个人都在挣扎。
陈建斌饰演的马先勇,因为酒驾害死了自己老婆,女儿的学费他都交不上;但他一腔孤勇要抓劫匪当协警。
两个劫匪,持枪行凶打砸抢;但明知警察设局时,李海根还坚持去见自己的女孩。
高明,欠钱不还的老赖,丢下儿子和小三跑路;跑了一半掉头回去说这个责任自己不能丢,他的小三打他骂他不要命了,但依然跟着这个男人一起回去挨打。
妓女,前面对劫匪爱答不理,后来在“他都为我去抢劫了”这种自我感动中坠入爱河。
马嘉祺,残疾,尊严和眼镜同时倒地,两人在这一瞬间某种程度上达成了理解,最后眼镜说想陪着她走后面的路。
这种在爱情和深刻共情之间摇摆的情愫令人着迷;解构到这种程度,这段戏足够迷人了。
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小人物,各有各的不堪各有各的无奈,但是他们还在为那一点尊严在拼,都快活不下去了,却还想要这一点尊严。
如此的偏执而疯狂,这可能吗?
饶晓志导演说:“其实电影里的情节对我来说都不算荒诞,但是生活中映照了才叫荒诞,生活的本质就是荒诞的。”
他喜欢收集奇怪的民生新闻,比如一个西班牙女工为了不跟熟人打招呼,装瞎28年。
“你可能觉得她很荒诞,但细想其实也能理解她,你肯定也有很烦不想跟熟人打招呼的时候,只是她做的比较极致。有时候我们就是太不把底层当人了。
我们常听到一种论调,他们都在为生存所困,哪有时间想人生的意义。
其实怎么可能不想呢?他们在这种困境之下,也还在奋斗。
就像胡广生(章宇饰)是留守儿童长大,受到的教育程度就这样,所以他只能说他想做大事,但是他没有方向,他们的思维的局限性就在那。”
是说服自己甘于平凡难一点,还是在底层保持挣扎、做不平凡的人更难?
这个问题的选择会把人带向两种差别很大的生活,要完全遵循任何一种都绝非易事。
你的选择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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