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阴天,背包的女孩装成不懂的样子,问他这里是不是可以许愿。他像之前应对过无数次那样说可以。
会灵验吗?
或许。
街上人少。他们两人和那棵被认为是许愿树的树处在街心空地上。他总是在这棵树梢被人们的愿望压低的树下观望匆匆的行人顺带想像他们并不满足的人生。
有人在如愿后回来还愿的吗?
有的吧,以常理来说。
她从许愿的流程问到和他相关的私事,他都尽量作答。她显然有点无话找话,有些话超过了礼仪的限度,但还不到他厌倦的程度。其中重要的原因是,她是个漂亮的人。
为此,回到住处后他接连失眠了数个窒闷无风的夏夜。
理智上他不愿继续想着背包女孩。虽然没有很多经验,但他足够清楚男女感情的纠缠导致的羁绊和自伤,他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她没再出现。
但他无法停止想她。她在哪,做什么,心境如何,是否得偿所愿?他边想着,同时仍继续看管这棵看似平淡的许愿树。然而这里到底不是繁华地带,不只她不再来,也基本没有其他人特意驻足或光顾。
你这算什么,并没有人付给你报酬,都是你徒劳的一厢情愿,我不想继续和不实际的人交往。
前妻曾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她让他明白观念的冲突最无可挽回。
许愿树的地理位置不仅并不起眼,甚至稍微有些碍眼。树旁并不存在标榜自己身份的标志——它只存在于懂得的人的心里,只有懂得的人才能辩识。其实也并没有特别守护或看管的必要吧,他有时想。但他还是默默坚持着,他只是偷偷地和它隐匿在并不热闹的街市,它是他和自己的隐秘浪漫的约定。
时常出现这样的情形:
这是什么树啊?一个路人问同伴。
我也不知道。同伴答。
不觉得它有些特别?
并没有,哪里特别?
算了,我也说不上。
孩子在树边嬉闹,氓流在树下睡觉,这样在他看来就很美好。
你干脆变成那棵树就得了。
前妻临走最后对他说。那些日子他总是浸泡在彻底的无望之中(无望的程度远甚于多数的不幸人能达到或想象的地步),他已经无话可说,整天整天地沉默。
一个无人的适合哭泣的湿漉漉的晚上,他慢慢走向那棵许愿树。来到树前也没有止步,毫无阻碍融入了树干。
没过多久,他完全成为了那棵树。
2018年06月30日,23:5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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