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如《路加福音》书中所说的: 你们要努力进窄门——是神圣之门、永生之门,是人间正道,或许比人间正道更加高一个境界 。从宗教的角度来说, 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同时通过——可能是因为人在恋爱中会陷入小我、陷入庸俗 。而神圣的思想与行为方式只能保持独身才能做到。耶稣还说: 很多人却进不去窄门。
带着这样的疑问 ,我读了小说《窄门》。首先,我想搞明白作者纪德究竟是想写窄门的神圣与高不可及,还是写在现实中出于无奈,通过努力而不能获得理想生活的感慨呢 ?
有的人读了《窄门》认为不值得读 ,因为太压抑 ,建议抑郁症患者和对生活悲观失望的人不要读它,会加重病情 ；有的人把《窄门》解读为感情深厚的爱情 ,因为宗教的清规戒律,而在现实中不能实现 。这观点都不符合我对《窄门》的看法 。从现实主义的角度来说 ,《窄门》没有给我们一个美满的爱情和幸福的结局 ,和现在以结果为导向的社会观念格格不入,会让很多人读不进去,把它看作一本忧郁而纠缠、却没有行动力的小说 。
《窄门》的作者纪得于1869年出生于法国的一个名门望族。他娶了他的表姐为妻, 但是他表姐深受宗教的束缚, 婚后过着禁欲的生活 。他与自己的侄子发生同性恋 ,与其他女人生下了孩子 。他的人生经历表明他在思想上经历了极大的分裂与痛苦 ,或许他的现实生活并不符合上帝的窄门标准,但是他为何凭借小说《窄门》获得了诺贝尔奖呢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痛苦 ,是他获得涅槃重生的机会与理由。
纪得在谈到这本书的时候 ,清描淡写地说 ,这只是他的一个回忆录,甚至够不上小说 。 但是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活着,倾尽了所有的德行 。至少从他的这几句话来看 ,他是用了很大的心力来完成这部小说 ,就像一个人开车走在悬崖上 ,要时刻保持警惕和高度紧张的注意力 ,才能让自己保持生命安全 。在现实生活中 ,如果我们看到一种失衡的生活 ——一定是当事人付出巨大代价、不能平衡的结果 ,而且也说明了人的小我是需要温暖和幸福来安慰的 。
在这部小说中 ,女主角是阿莉莎 ,男主人公名字叫杰罗姆。阿丽莎的父亲是杰罗姆的舅舅 ,阿莉莎的母亲是一个轻佻的女人 ,和其他男人私奔 ,给阿莉莎姐弟三人带来了心理的阴影 。阿莉莎和杰伦姆相识 并且彼此非常喜欢 ,似乎朝着恋爱的方向发展 。
纪得本人对于爱情非常向往, 他借杰罗姆向阿莉莎表白, 是这样说的 :爱情是我身上最美好的 东西,我的一切美好都由此而来 ,是爱情使我超过我自己 ,要是没有你,我会重新落到我那平庸天性的可怜水平上,正由于我抱着与你相见的希望 ,我才永远认为最崎岖的路是最好的路 。其实这也是纪得自己对于爱情的看法 ,肯定了爱情对于自己人性与智慧成长 的积极作用 ,可见现实生活中他绝对不是一个妄自菲薄、庸人自扰的人。
当两个人的爱情刚刚开始萌芽 时,杰罗姆向阿丽莎提出了订婚的要求。 阿莉莎给杰罗姆写了一封信 ,内容是这样的 :对于你的提议我考虑了很久, 我比你年长太多, 这一点让我担忧 。你还没有机会见到其他女人, 可能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可我却想到了,将来委身于你后, 你若不再喜欢我 ,我会多痛苦 啊。毫无疑问 ,你读到这封信会很气愤 ,我仿佛听见了你的申辩, 不过我还是请你再等 等,1等你增长一点阅历再说 。要明白,我说这番话只是为了你 。至于我,相信永远不会停止爱你 。
阿莉莎之所以会这样说 ,是因为她的母亲的私奔,让她产生了很大的不安全感 。这个事件是对于他俩的爱情有一种潜在的威胁,是杰罗姆对她始乱终弃的理由 。但是这个理由是不能明说的 ,聪明的阿莉莎想到了 。她只是想要更多的安全感 ,希望得到杰罗姆成熟的爱与稳定的情绪回应。
但是杰罗姆从这封信里看到的是对他的拒绝 ,是让爱情停止 。两个人的思想完全没有在一个频道上 。杰罗姆并不知道怎样给阿莉莎回应 ,他不懂得她的心理需求 ,只是单纯的喜欢着她、 爱着她。当阿莉莎发现自己的妹妹朱丽叶爱的人也是杰罗姆时, 她毫不犹豫地把杰罗姆推给朱丽叶 。朱丽叶看到这混乱的局面, 把心一横, 走了一条非常现实的路 ,她快速决定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商人结婚 ,终生将在日常琐碎平庸的生活中度过。阿丽莎和杰罗姆发现她和不爱的人结婚, 精神几乎崩溃 ,但完全劝不动她。在这个家庭的一片混乱中 ,朱丽叶和商人结婚了。
之后杰罗姆和阿丽莎又恢复了联系 ,但是他们感情可以用南辕北辙来描述。阿莉莎并没有向杰罗姆表达自己把他推向朱丽叶 的歉意 ,杰罗姆也没有向她提供她 想要的安全感 。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 打上了死节,并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打开过 。他们用一种假爱的形式 ,只是做出了爱情的炽热模样 ,真正单独在一起时,两个人的身体都出现 病态的状况 ,冒汗、 心悸、 甚至感冒——欲速则不达 。这让他们非常痛苦 。
阿莉莎看到杰罗姆不能理解自己 ,放弃了对两个人爱情的期待,沉浸在自己对他的爱的情感幻想中 ——心跳、盼望、依恋、泪水,在接下来的三四年中, 两个人依靠写信维持关系,但是一见面就会发现,两个人总是聊不到一起也相处不好 。阿莉莎一个人默默地搬到了养老院 ,积郁成疾而死 。她写了大量的对杰罗姆的爱与情感的日记 ,却从来没有向杰罗姆表达出来 。
而在这之后 ,杰罗姆独身了十年 ,也没有想过结婚。杰罗姆对爱情的理解与实践非常肤浅 ,所以他不能对感情走深和全力以赴 ,就搁浅在了这里 ,在他自以为的深情里。
我认为这本小说是纪得对自己现实生活的控诉 。纪得把灵魂赋予阿莉莎,阿丽莎的日记就是的本人对于爱情的渴望与不得之苦的记载 。杰罗姆就是纪得在现实中妻子的投射,不能理解他,茫然付出、感情渐行渐远却又束手无策 。书中人物杰罗姆与阿莉莎都向往窄门——宗教中的至高神圣之地 ,但是似乎他们都没有资格抵达那里,因为他们的小我不曾得到满足, 他们在这种失望的情绪中让生命停滞不前 。
作家余华说他读了《窄门》之后全身发抖 ——因为他深深地理解作者纪得的感受 。窄门对于记得而言, 可望而不可及。而他在现实的生活的泥泞中,顿悟了生命 ,获得了诺贝尔奖——或许这就是真正的窄门。我们不能苛求生活圆满 ,只求在有知的范围内尽最大的努力就是窄门的真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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