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敦煌城,往西过了党河,就是敦煌古城了,这是汉唐时的敦煌城址,高大的城垣残壁,逾越千年仍能屹立在夕阳之中。假日马长寿、柳克勤学着那几个西洋人的模样,也要来个田野考古。
毛驴是最普及的交通工具,从柳家后院的牲口棚里他俩各牵出一头骑上,便开始了他俩的首次田野考古壮举。
骑驴翻过党河东岸沙圪梁河堤,对直河西白马塔,有一条石块铺垫的石子路可以涉水过去。党河每年七八月份都会发洪水,修不了桥,只能用这样简易的方式,在河水小时涉水过河。
历史上敦煌城一直在党河西岸,多次遭洪水侵袭,不得已后来把城移到了河东面,说也怪,东面的地势比西面的低,可迁移后居然再没有遭遇洪灾,真应了那句古话,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啊!更奇得是,西岸遗弃的古城自此,也再没有受到洪水的光顾。
马长寿、柳克勤骑驴穿过西边的沙地漫坡和护河树林,先到了白塔寺。马长寿学着西洋人的模样,拿着铲子围着白马塔周围,东挖挖,西扣扣,希望寻出个宝贝,柳克勤紧紧地跟在马长寿屁股后面,唯恐遗漏了一点重大发现的机会,崇拜的眼神中夹带着能加入其中成为开拓者的十二分自豪。
据记载唐玄藏西渡取经,路过敦煌此地,所乘白马积劳而终,为缅怀白马的功劳,后人在此筑白马塔纪念。塔建在三尺高的基台上,塔体实心,有三丈高,通体浑圆,层檐叠缀,白色涂裹,庄严肃穆,犹如往昔远逝的白马静矗,可惜白马塔周围的寺庙禅房早已经没有了踪影,殉葬的宝贝,马长寿连一个麻钱也没有挖掘到,只能鼓起精神移向下一个目标。
白马塔往北走不远就到了敦煌古城,高大的城墩下面,连绵的残垣中尚能辨认出几处房舍的基础。马长寿仔细观察后,推断出了曾经县衙的位置,马路的方向,可转了一圈后,又推翻了前面的结论,于是他指挥柳克勤在遗址上摆放砖头先确定马路的走向,然后梳理出县衙,粮仓,兵营校场,庙宇道场,市场商铺,民居房舍,经过一阵折腾,竟然还原出一个古城大致风貌,这可把柳克勤震慑得五体投地。这还没完,马长寿取出携带的木板,展开纸,用洋人赠送的铅笔,学着洋人的模样,把这些砖头标识出的位置,画在了图纸上,还用箭头标了向北的方向,绘出一张勘测画。这一创举不竟让柳可勤把他视若了神明,连他自己都有点钦佩自己的不凡,怀疑起过去是否低估了自己的本领。
这人啊,一旦发现了自己的不凡,一种可能会飞起来,另一种可能会膨胀到自我燃烧,这时的马长寿,真是要飞起来了。
出了敦煌城,西过祁家桥,一里三道桥,三桥五个庙,土地庙,白雲观,火神庙,马王庙,关帝庙,一个不能少。
有了前面的收获,马长寿和柳克勤决定农历六月十五再去白雲观实地考查一番。前一天二人便准备好了香火,还特意打了一瓷瓶清油(庙里叫香油),他们打听过了,这白云观的道长,不计香客麻钱多少,最爱这香油打醮,添满供奉神圣案前的长明亮下的香油缸。
一打清早两人还是骑着前面的毛驴,挂着油瓶,悠哉悠哉地去了白云观。
这白云观真不简单,规模宏大,场面壮观,亭台楼阁样样俱全,抱朴子道长鹤发童颜,白发白眉,银须飘然,见了两位青年学生,十分客气,唱声:“无量寿佛!”吩咐身旁的道童接过马长寿敬献的香油瓶,然后站在香案一侧高举击罄锤,马长寿、柳克勤点燃了檀香,向大殿中的真人叩了头,柳克勤又向功德箱中投了一块银元,随着道长沉稳一击,罄声余音久久在大殿中回响不绝。
抱朴子道长领着马柳二人出了大殿,笑眯眯慈悦地问道:“不知马柳二位施主,今日来敝观,可有实地考查的功课?”
马长寿惊讶不已,自己从未来过这白云观,这老道长如何知晓我姓马,还知道今天来此的目的,莫非他真能掐会算,预测今往,未卜先知?
知道了道长的历害,马长寿有所收敛,不便四处扣挖敲击,在西面的阁楼上看到一幅众仙驾云图,色泽绚丽,人物栩栩如生,尤其神仙腰间随风舞动的飘带,让腾云驾雾,轻盈飞舞的神仙们活了起来,做神仙真是自由快活。马长寿和柳克勤拿出笔墨,在纸上构勒出画像,算是考据了一番。
下午道长请两人一起用了素餐,渴了菌陈草泡的酸杏解暑汤,西夕中,马长寿和柳克勤身心愉悦地骑着毛驴,完成了他们的田野考古。
这一紧跟时代,学习西洋的创举,在学堂和县城中很快就传开了,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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