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今天,弟弟的状态很好,我们有说有笑,一如往常模样。聊到一半,我说,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接个水吧,等我回来。
我走出病房,有过长廊,忽然听到其中一个病房中传来哭喊声,那种哭喊声并不喧嚣聒噪,而是显得尖锐凄厉,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悲恸之音,让我想起,电影《我不是药神》中,王传一在清创的时候,所发出的哭声,这样的哭声是不同寻常的,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与绝望。
我看到病房口,挤着不少人,是家属,我快速走过,走到走廊尽头,接了水,转身返回,却看到,走廊早已空荡荡,年逾半百的护工,目光麻木的推着一架推车走来,推车上,躺着已经被白布床单包好的尸体。
彼时,是午餐时间,走廊中,早已经不是人头攒动的光景,长长的走廊中,竟只有我与护工俩人,以及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我曾以为我不畏惧,可是,当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却连穿越这道走廊的勇气都没有了,内心原始的恐惧就像一只钢铁锻造的手,把我浑身的筋骨都拽得吱吱的响。
这一刻,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人世是如此的艰苦啊。
护工大叔看了我一眼,我局促的摘下口罩,冲他微微点头,随后继续迈开脚步,缓缓的步入长廊,推车的轮子碾过冰冷的地面,发出一阵一阵孤寂的声响,那响声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仿佛地狱大门开启的钟声。
我看着推车从我面前推过,看到那位不曾相识的病友在狭窄的车上摇摇晃晃,我或许见过他,就在这道走廊上,或许我们曾擦肩而过,也或许曾相视而笑,就在这长廊上。可是现在,隔着厚厚的布层,我却不知他是谁,他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我目送他离开,目送着他从幽暗的小门中离去,长廊上,只剩我一个人了,我的身周依然被死神的气息笼罩着,那是一股凋敝而腐朽的气息,挥之不去。
快步回到病房中,弟弟看到我回来,冲我挑了挑眉,即使隔着口罩我也知道彼时他笑容灿烂,他说,姐,等你也等太久了吧,等下我不是被白血病弄死的,而是被你渴死的。
我说,让你等我,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啊,哪里也不要去,有我在,你绝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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