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六一儿童节。
“六月里花儿香,六月里好阳光。六一儿童节,歌儿到处唱。歌儿唱,我们的幸福。歌儿唱……”
六十多年前,当我第一次学唱这首儿歌的时候,才第一次知道,我们儿童竟然还有自己的节日。
那一天,我们心情的快乐程度,丝毫不亚于今天零时被允许走出家门的上海市民。
那一整天,我们都是不用上课的,都是不用背着书包去学校的。上午,学校里会组织一些歌咏比赛、体育比赛之类的活动;下午,学校里会包一场电影。如果电影散得早,我们还会去学校里玩一会儿,然后,余兴未消的我们,才会十分不情不愿地离开校园。
进了家门,父母亲会询问我们,看得是什么电影?这部电影好在哪里?等等。我们会眉飞色舞地一一回答。然后,我们或者直接吃晚饭,或者预习第二天的功课,或者复习前一天的功课。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父母亲要求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收心,担心我们心被玩野了,会对今后的学习生活造成不良影响。
那个时候的儿童,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动漫,没有游戏,没有wifi,没有微信,甚至有的时候,还吃不饱饭,至于零花钱什么的,绝大多数连想都不曾想过,但是其快乐程度,却远远超过后来的儿童。
其中的原因,固然很多。最重要的是,那时的家长懂得教育孩子的方式,该疼爱的时候,悉心呵护;该管教的时候,能硬下来心肠;该让孩子经受吃苦受累等压力和砺炼的时候,毫不心慈手软。并且,在疼爱、管教和砺炼的时候,能够把控好应该把控的度。那时的老师,既教书,又育人,或者说,能把教书和育人,处理得恰到好处。那时老师的家访,就是纯粹的学生品德和学业情况的互相通报和资讯共享。触碰廉耻底线的事情,一旦出现,双方都认为是对自己人格尊严的践踏和玷污。
到了我们做父母的时候,情况就发生了明显变化。我们片面地、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经历过很多的运动,便对天发誓,决不让孩子重蹈以前的覆辙,再吃我们曾经吃过的苦。于是,有的把自己没有实现的人生理想,一古脑地寄托在孩子身上,有的过分溺爱孩子,有的崇尚分数至上,有的方式方法简单粗暴,有的严重缺乏应该具备的把控能力,有的完全没有了对孩子的尊重和理解。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使得我们的孩子在畸形的家教氛围里畸形地成长。
同在一个社会氛围中生存的老师们,也跟从前的老师们大相径庭,由于考核评价体系的困扰,他们只能唯分数至上,而不能分出该有的精力去育人。
在畸形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的共同作用下,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了。他们的第一选择是离开原生地,其目的在于远远地离开父母,到城市去,到大城市去,似乎城市越大,他们实现人生理想的希望就越大。
他们做了父母以后,不可避免地重走了父母的老路——把自己没有实现的人生理想,一古脑地寄托在孩子身上,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是他们的共识。于是,他们的孩子刚出校门,就马不停蹄地奔走在不同的课外补习班路途上。三年的幼儿园生活,孩子就被磨掉了天真和活泼。孩子刚进小学校门就厌学。接下来,是漫长的小学和中学时代。在这种漫长的煎熬中,孩子们苦苦地挣扎着。他们的明天清晰可见。他们也会重走自己父母的老路,把自己没有实现的人生理想,一古脑地寄托在他们孩子的身上。
这种喂养式的哺育传承,这种补偿式的愿景传承,代际之间,没有平等可言,没有平视可为,一以贯之地,一直是长辈对晚辈的俯视和施舍,一直是晚辈对长辈的仰视和屈从,说是恶性循环,绝不为过。
身陷恶性循环怪圈中的孩子们,在自己的节日——六一儿童节到来的时候,仍然只能通过吃一顿好饭、玩一次好玩的来度过。在施舍一顿好饭、一次好玩的之后,年轻的父母们,便自以为尽到了责任和义务,于是,父亲们,母亲们,孩子们,各人捧着各人的手机,享受着虚拟世界里的喜怒哀乐愁,而不再关注着实体世界中的喜怒哀乐愁。人的物理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可是,人的心理距离,却远在天涯海角。
十年前哪怕五年前,有人说一个三口之家的人,彼此之间,一天到晚说不了几句话,没有言语交流,没有感情沟通,肯定没人相信。但是,如今放眼望去,这些全是不争的事实。
再过二三十年,这些孩子们,为人父为人母之后,他们的孩子们,又会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成长呢?他们的孩子们,又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呢?目前实在不敢想像。
有人会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有人会说,历史潮流滚滚向前,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对此,智者见智,仁者见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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