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哀歌白夜行

一曲哀歌白夜行

《欢乐颂》里，赵医生曾故意逗曲妖精，说约会耽误他看东野圭吾。东野是日本推理小说界的“三冠王”，之前刚看完他的《解忧杂货铺》，确实是一位很棒的作家，小说写得丝丝入扣又脑洞大开，但这本不是推理类型的。于是我又开了一本《白夜行》来领略一下他的风采。

所谓白夜，是在纬度达到一定度数的地区（中高纬，接近极圈，但在极圈外）太阳落到地平线下只能达到一个很小的角度。由于大气的散射作用，整夜天并不完全黑下来。小说里的主人公雪穗和亮司就是在白夜里相扶相持又相生相灭。

雪穗的原生家庭贫寒，又遭到侵害，少年的亮司也在原生家庭里目睹父母的丑恶。两个人在图书馆里有一段两小无猜的时光，奈何亮司的父亲对雪穗的恶行，让少年种下了弑父的原罪。从此开启两人在白夜里苦苦挣扎地同行。

雪穗为了摆脱苦恶的生活，不择手段，如魔女挥剑斩掉一切阻挡她的障碍（包括自己的生母、养母、闺蜜、丈夫）；亮司因父亲的恶行和对雪穗的歉疚，不断地干掉威胁自己和雪穗生活的人。看起来他们十恶不赦，其实他们为了最初的恶付出了一生的光明。

后来雪穗的结婚和亮司开电脑公司，都可以让两人摆脱过去的阴影重新开始。亮司说：“所谓白夜，是被剥夺的夜晚，还是被赐予的白昼，将夜晚伪装成白昼的太阳，是出于善意，还是出于恶意呢？我一直在思考这些，总之我的人生，就像是活在白夜中。结束吧，所有这一切为了你，也为了我。”可是命运总不那么如人意，松浦的出现，让过去的噩梦又开始了。亮司要么接受松浦的威胁去做盗版游戏，要么彻底了断（杀掉松浦一了百了）。最后他还是被迫杀了人，自己隐姓埋名，从此与光明无缘了。

相比之雪穗，她总是在感到有一丝威胁时就出手。制造生母的煤气中毒，被家境好的养母领养，在学校被同学中伤就让亮司袭击了那个女同学，没有伤到身体但名誉不保，她就出面安慰那个女生，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在大学里，雪穗眼看着闺蜜和自己中意的男生越走越近，她又如法炮制，让亮司拍了闺蜜的裸照，害得两个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她自己转身就找上个富二代，窃取任何有用的商业机密，和亮司赚取大量金钱。自己开了店又甩掉丈夫，再嫁后又窃取商业机密转嫁给一直在调查她的学长。因为继女的排斥，她又设计让女孩遭侮辱，成功俘获继女的信任。她说：“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她的光就是亮司，可是亮司死后，她的光明也没有了。

雪穗的恶是主动的，她有明确的目标，为了摆脱贫苦和少年时卖身的噩梦，她一心往光鲜亮丽的生活前进，所以谁阻挡她就整死谁。而亮司的恶则有些被动，为了最初的弑父，而不断用新的罪恶来掩盖之前的罪恶。在东野圭吾的笔下，对男性的塑造有同情，而对女性却缺乏了解，所以他的男性显得可怜可恶，而女性显得有多可爱就有多可怕。就像《倚天屠龙记》里说的“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所以雪穗比亮司更可恶。

这本书被冠以推理小说和情爱小说两大标签，但推理部分显然没有情爱吸引人，它最大的悬疑就是雪穗爱不爱亮司。不能见光的爱情注定辛苦，彼此为着保护也好，自保也好。用爱人的心做伤人的事情终究害的是自己。亮司没有了生命，雪穗没有了灵魂。

有没有见过墨汁滴入清水的情景，哪怕很小一滴墨汁进入清水里，丝丝渗透，慢慢扩大，也把水给染黑了。两个纯洁的少年因受到恶的侵害，转而变成了施恶者，虽然是出于自保，可最终因恶不停止，罪恶就越来越大。所以古人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推理小说写出了残酷的现实，如何将人修练成魔鬼。《不二情书》中说“暗透了才能见到光”，雪穗和亮司本来可以拥抱光明，却把恶都种在了心里，害了别人也吞噬了自己。在看到亮司用杀害父亲的剪刀结束自己生命来保护雪穗时，雪穗头也不回，像幽灵一般离开时，多少读者碎了心肠。

本来该是美好的开始，却悲剧的收场。生活虽然总不能如意，但可以选择不抱恶意去面对。怀揣希望总比怀揣绝望要好，太阳总会升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