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品铺子最近出了一款新品种零食:“肉松炒米”,我很是喜欢,闲来无事的下午,泡一壶清茶,嚼一把炒米,这好日子我便认了。
今天读到汪曾祺先生的《岁朝清供》,其中也谈起他年幼时的零食——炒米。
汪老先生说,在他老家高邮,家家都做炒米过冬。炒米都是请炒米师傅来做的,家家一做都是一年的食量,装在一个叫“炒米坛子”的容器里,要吃时,舀出来。“入了冬,大概是过了冬至吧,有人背了一面大筛子,手持长柄的铁铲,大街小巷地走,这就是炒炒米的。”
在零食界,炒米历史悠长地域宽广。郑板桥的《板桥家书》记载:“天寒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 可见天南地北,崇尚谷物文化的中国人,炒米都是拿的出手的待客之物。
我儿时的零食类似于炒米的有两款:爆米花和冻米糖。
小时候初冬时节放学回家,还没有走到厂宿舍区广场那一段,远远的就看见那里围了一团的孩子突然惊恐的四处散开,一个架在烧煤炉子上两头尖中间粗的铁家伙被炒米师傅用一个铁棍撬着口子,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股米香补面而来! “打冻米!”那时候我们这么称呼它。这时我自己往往也情不自禁的伸长颈脖子挤进孩子堆里。只见打冻米那家的孩子用个脸盘接着铁罐子里泻下来的爆米花,他身后的小孩个个都舔着脸凑上去,黑黑的小脏手你掘一把我抓一把,抱着脸盆的孩子慌不择路地从人群中杀了出去,白花花的爆米一路撒落。
冻米糖是江西丰城的特产。据史书记载:乾隆下江南品尝丰城冻米糖后评价为“脆酥香甜”。开始冻米糖也是用炒米生产的,后来改成将上乘糯米蒸熟后放在露天晒、冻,然后下锅炒,使之膨化,再拌和白糖、饴糖做成。到解放前夕,已畅销江南,名之为“江南小切”。
我儿时物质极为匮乏物流也不通畅,街面上买不到这款叫“江南小切”的冻米糖,只有父亲出差正好去的是丰城,才能带回几包来喂喂我和妹妹。比之于爆米花,冻米糖可是高大上的零食,我们把分到的几块都抠抠搜搜的藏着,比的是谁耐得住馋谁吃的久。
冻米糖是少数几件不曾被岁月搞变味的零食,一直到现在,它都保存着松脆爽口,落口消溶,无渣无屑,不粘牙、不塞牙的特点,保存着最初的桂花香麦芽甜。
稍事年长一点,还有一款跟米有点关系的零食进入了我的生活,那就是“炒面粉”。
那时候我们厂区的子弟符合上山下乡条件的,都一锅端到厂办知青点,离家五十几公里。那还是困难时期,只不过粮店里有了面粉,小杂货店里买的到白砂糖。那时,家属区但凡哪家的孩子从知青点回来探亲,邻居几家的妈妈们都会去粮店买回一两斤面粉,在炉上架个铁锅,倒进面粉干炒,直炒的满灶间既热哄哄又香喷喷,然后倒进几勺子白砂糖,直搅得糖融化进了面粉里,才从炉子上端下锅子,待它自然凉,最后将炒面粉装进一个棕色的玻璃瓶子里。做妈妈的抱着瓶子,送到回来探亲的知青家里,千万叮嘱,一定要给我家姑娘带到呀!
一个知青点的姐妹,不管谁从城里回来,大瓶子小罐子的炒面粉都是我们续命的药!
那时候我们正日日挑灯夜战准备高考呢。厂子派子弟学校的老师过来给知青补课,一个大通铺七八个知青姑娘都绞尽脑汁的对付数理化,不通,则个个面色凝重,等到有一题茅塞顿开,顿时笑作一团,全然不顾嘴里正含住香喷喷的炒面粉。开口大笑的结果是房间里桌上地上床铺上,全是白乎乎的面粉屑子。
零食在一个人长大成年的过程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我们这一代的炒米,爆米,冻米糖,炒面粉,现在孩子们的巧克力,奥利奥,可口可乐,炸薯条,每个给零食甜乎住的童年都是快乐得无忧无虑。只是现在的零食多是工业品,再没有了我们儿时的原汁原味。
亲戚中年轻的妈妈对孩子追零食这件事,有的很佛系,孩子喜欢的除了个别的控制,其他都满足一点;也有的很严厉,买每一件零食时都要查看配料表再三斟酌,往往一仔细就买不成,小孩哭闹大人呵斥地走出超市。这两者孰是孰非,还真不好评判!只能希望零食生产厂家都有道德操守,国家监管部门检测更为细致周全。
只是我想,有一个像真理一般恒古不变定律,那就是,当我们回首往事的时候,童年的快乐里还真少不了零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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