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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强与一个苹果以及记一次植树

华强与一个苹果以及记一次植树

作者: Hua度 | 来源:发表于2023-10-21 16:17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此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风不知起于何处,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这个消息只有面庞和指缝留意到了。抬头看,高远而深邃的天空中繁星点点,月亮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横亘在苍穹当中的银河像是一条缀满珠玉的带子,熠熠生辉。天上光河不停流转,底下还是那个人间。

    一平方公里方圆的操场上,平铺着一些麦子,绕开篮球架,从上往下看,呈现一个圆形。此时正是农历七月,邵寨塬上麦子熟了,一片金黄,万里飘香。

    有两个少年,正“并摆齐”(邵寨话,齐整、齐平的意思)躺在摊开的麦子上。很明显,摊麦子的主人家是个干庄稼活的行家里手,麦子摊得很是均匀,没有厚此薄彼,而且薄厚程度刚好——太薄,拖拉机后面拽着的碌碡会伤到场面子,导致麦粒被埋在土里;太厚,最底下的麦穗得不到碌碡的“关照”,起不到脱粒的效果。

    一个少年突然翻转了下身子,从底下拿出一个又大又圆又香又红的苹果来。

    “给你!掰开,咱俩一人一半儿。”

    “哪来的?”另一个少年不解地问道。

    “刚捡来的!”那个少年坚定地回答,同时腔调中带着一点儿得意与狡黠。

    “咋可能?操场上怎么可能捡到这个东西!”有人带着不相信的语气同时惊讶地回说。

    “总之,你别管这么多,啃就对了。”

    ......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2004年夏天,其中一个少年是我,另一个就是华强了。

    华强,和晓文一样,是我上初中才认识的新同学。华强来自邵寨镇东庄村。这个东庄村很有意思,和我们东郭村有些类似——东庄村底下还有个西庄,东郭村底下也有个西郭。

    东庄村距离邵寨街道确实有点远,顺着主干道,依次是白崖、太夫庄、田家庙、杜家桥、寺背后、尹家沟垴等这些自然村、社。东庄村还与邵寨塬上为数不多的“名胜古迹”有所关联,如文王山、滚龙寺等。

    文王山据传与周文王有关。商朝后期,这里存在着一个名叫密须的小国。大概在公元前1057年,西伯侯姬昌一举扫平密须国,在今灵台县城筑起“灵台”,用以祭天安民。周文王率领大军沿着达溪川东下返回西岐,看见下游的告王河南岸耸立着一座山峰,这就是文王山了。

    滚龙寺说的是东汉光武帝为了躲避王莽的追兵,暂时栖身在鹑觚南原上的一座小寺院里,后来逃跑时滚下一道陡洼,所幸保住了性命,但也没有被荆棘所伤,仔细一看,原来此地酸枣树的倒刺全是弯的,向后向里生长。刘秀称帝后于是将这座小寺院命名为“滚龙寺”。

    2004年的春天,3月12日前后,邵寨中学接到学区任务,组织学生前往文王山植树。

    那天不开学,学生由班主任带领,班干部组织,骑着自行车,车子横梁上绑着铁锨、撅头、洋镐等农具,浩浩荡荡地前往目的地参加集体劳动。

    由于骑车技术不太行,再加上路况不熟悉,我的到达时间比预定时间晚了许多。那个时候,二年级四班的所有同学全部下山去了,塬边只留下了一个名叫杜娟的女同学看守大家的车子。那时候自行车对农村家庭而言,算是较为重要的一项财产了。

    通过其口中探知同学们的动向后,我立马下山。

    我其实是一个本性内敛而不敢张扬的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社恐”。

    走到半路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该怎么样去找他们呢。往山下看,文王山山势起伏,气势雄伟,如一尊远古凶兽,眯着眼睛慵懒地趴在邵寨塬上,卓尔不群,睥睨天下。山沟对面的塬上是哪里呢?是灵台县独店镇、新开乡?还是邵寨塬上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亦或者是陕西省长武县、麟游县的地界?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远方和未来一样,神秘而又令人不安。

    邵寨塬地处黄土高原的南部边缘,差不多在半干旱半湿润气候分界线附近。因此,树木大多是温带落叶阔叶林,但文王山很奇怪,全都生长了大片的松树和柏树,无论春夏秋冬,四季轮转,都是郁郁苍苍,渺渺茫茫。

    太阳升高了,高过头顶,由东往西在天空中滑动。天热起来了,我从来没有这种程度上进行远足的经验,由于没有准备饮用水,只能远离大道,藏身在树林中,以躲避热烈、毒辣的日头。

    一走进大森林的深处,阴凉的感觉伴着远古的气息迎面扑来,脚下是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松树的针状树叶、松果球和柏树的枯枝烂叶。

    那些年,邵寨塬上有闲情逸趣的人开始养花时,总会拜托相熟的人帮忙带点文王山上这种带有腐熟基质的泥土,因为营养物质极多,含有大量的益生菌类和有益微生物。

    文王山还有一“宝”,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长石”了。那些年,我们总会央求东庄的同学带点过来。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放置于清水当中,会慢慢地长大,就好像大海里的珊瑚。现在想来,其有可能是一种“方解石”,而且这种石头可以检测水质。水质好,则生长;水质差,则完全就是一块“死石”。

    邵寨中学全校学生是多,但就如将一朵浪花放进海洋里,将一只绵羊放在草原上,将一抹洁白放在云彩旁,将一片火红放入枫林中,在这古老、宏大、苍茫、连绵的文王山中,很少能看到同学们的身影。除了偶尔传入耳中的鸟鸣,就是不知道哪里飘来铁器相撞的声音和一丝丝的欢声笑语,更加显得静谧,是王维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吧。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照射在被晒得温热的松、柏枯叶上,是王维的“反影入深林,复照青苔上”吧。

    期间见了好几个师生,但都是零零散散的,不成建制,人家也不怎么理会我。我找了一会儿,并没有找到我们班的大队人马。如白居易《卖炭翁》中所说的“牛困人饥日已高”,于是我找了个向阳山坡的平整地儿,倒头便睡。

    我也是心大,那时候退耕还林还没“渐成气候”,老百姓还去种田,文王山上经常有人走动,不像现在塬边田地都有荒芜、荒废了的,长满了齐人高的杂草,野草在林地野蛮生长,小径早已没有落脚的地方,山沟沟里更是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狼虫虎豹,野兽横行。

    等我睡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原来太阳已经偏西,但仍旧高高挂在西南方向的天空里。我感觉腹内空空,饥肠辘辘,眼冒金星,后背发凉,连忙起身,沿着原路返回。

    寄存处没剩下几辆车子,我的自行车还在,立马骑上我“心爱的小毛驴”,去干啥呢?唉,解决温饱。

    俗话说“要想马儿跑得快,就给马儿多吃草”,人又不是永动机(理论和事实证明,永动机不可能存在),可以一直工作。汽车要加油,电视得通电。我前去要饭,讨饭。谁家呢?当然是同学家了,别人谁认识我啊。很幸运,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华强曾经给我灌过耳音,我找到了他家,美美地吃了一顿面条。

    农村家庭出来的孩子从来不会嫌弃饭食,再说了,那时候大家生活水平都差不多,就像“走马观花”(小学五年级数学老师王宗讲的)那个故事一样,英俊男子骑着马去相亲用手帕遮面的漂亮姑娘,为何?男人瘸腿,女人兔唇——咱谁也别嫌弃谁。

    十九年光阴犹如白驹过隙,自初中结业,我再也未与华强相见。至于为全班看守自行车的女同学杜娟,大概早已结婚生子,如今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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