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阿廖沙视角上的一点思考
写在前面:为什么会读《卡拉马佐夫兄弟》?大概只是随便看了些评论后的心血来潮。对这位名满天下的俄国文豪的好奇加上漫长的暑假时光,使我用近三周的时间阅读了这部著作。在阅读过程中,数次因为篇幅之长、氛围之压抑而暂时放弃;也多次为其中深刻的发问、关于人性的揭露震撼不已。年轻幼稚、阅历寥寥的我不敢妄言自己产生了什么有价值的见解,只希望通过本文留下个人思考的一点痕迹,以便将来追索。
如果说托尔斯泰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广度,那么陀思妥耶夫斯基就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深度。这位命途多舛的作家生活在一个酝酿着社会政治变革的大动荡时代,那是在彻底打破沙皇统治的十月革命之前,俄罗斯在躁动与困惑中度过的一个世纪。陀思妥耶夫斯基提炼了这一阶段形形色色的思想,将本国人民从里到外展现的淋漓尽致。极而言之,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俄罗斯。个人角度而言,我和阿辽沙都年轻幼稚,现实的毒打和人性丑恶的展现或许还都在未来。所以,我要站在阿廖沙的视角上记录一些思考。
本书整体围绕着一个宏大的主题展开——上帝是否存在?万一上帝不存在该怎么办?生活在现代的我们一定对这一问题感到陌生而遥远,但请注意那时俄国的社会背景—工业革命的兴起带来了科技与宗教的猛烈冲突,曾经对上帝神圣虔诚的信仰在科技现实的冲击下日益瓦解。宗教是有极大教化作用的,上帝是有道德的,而技术是无道德的——失去上帝就意味着失去了曾经几乎是永恒的道德行为准则。为了形象地诠释这一主题和哲学,作者向我们展现了卡拉马佐夫一家,包括道德败坏的老子和他的四个儿子。老大德米特里、老二伊万和老三阿辽沙分别象征人的肉体、理性和精神这几个不同的方面,而私生子斯乜尔加科夫则代表被侮辱、被伤害和被剥夺继承权者。这些人物通通给粘在一张道德哲学的网上,谁也休想挣脱。所有的人物都卷入了一起凶杀案,他们在舞台上走过的时候,无不以触目惊心的清晰度表露各自的感情,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
与老二伊万这位拥有耀眼学历和许多新兴思想的现代青年不同,阿辽沙一开始是一位选择投身上帝怀抱的青年。十多岁时,他带着自身善良虔诚的品质和他人的祝福,进入修道院准备成为一名奉献上帝的修士。关于阿辽沙的这一选择,作者有一段令我深思的点评
“这些青年并不懂得,在很多情况下,舍身也许是所有的牺牲中最轻而易举的,而从自己风华正茂的生命中拿出五六年来埋头苦学,做点学问,哪怕只是为了十倍地增强自己的力量,以便为他追求的真理服务,为他心向往之并且引为己任的大事业服务,——这样的牺牲对于他们中许多人来说几乎完全做不到,实际情况往往如此。”
作为青年人,很多时候当我们对一项事业最有热忱、最想向其献身的时候,往往只是稍稍了解它光辉的一面,我们既缺乏全面客观的视角、也没有足够捍卫这一事业的精神和勇气,所以不免会在今后的道路上遭受各种各样的打击和迷茫。
阿辽沙对上帝的信仰显然强于他的父兄和许多普通民众,但接连遭遇的许多事件也在他心里洒下了怀疑的种子。阿辽沙初入修道院时,最尊敬的便是这座修道院的领袖佐西马长老。佐西马长老宽厚仁慈、信仰虔诚,用几乎一辈子的时光践行着“上帝赋予的使命”,也鼓舞教育着当地的广大民众。长老行将就木之时,告诉阿辽沙现在还不是他成为修士的最佳时机,他应当“到尘世中去历练”,使阿辽沙离开了修道院回到世俗生活。但是,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去世后的尸体竟然迅速地腐烂,而没有像传闻中那样实现“圣洁之躯”的永存。这一事件让阿辽沙不解—上帝为何没有在这位他最忠实的仆从身上显露神级?上帝的世界为何没有按他该有的方式运行?
第五章《宗教大法官》主要描写了阿辽沙和二哥伊万关于上帝的对话,也是整部书中最为经典的篇章之一。伊万深受各种新兴思想的影响,向阿辽沙表示“我不是造我上帝的反,我只是不接受他的世界”。在伊万创作的长诗《宗教大法官》中,基督亲临可悲的尘世,却遭到了教会的质疑与挑战。悲苦的民众不能靠基督精神存活,他们依附教会只是为了获得生活必须的面包。作为上帝在世俗社会代言人的宗教大法官并不真信他的上帝,反而近乎被魔鬼操控的控制着悲惨的民众。伊万对当时所谓“上帝的世界”的批判尖锐而真实,但他自己也深陷信仰危机。即使他对阿辽沙表示,自己准备以“卡拉马佐夫”式的下流力量生活下去,要“爱生活而不是爱生活的意义”,依旧在弑父惨案发生后陷入癫狂。
老卡拉马佐夫被杀是本书情节的最高潮。大哥米嘉是一名狂妄粗暴、好斗善妒的军官,老卡拉马佐夫则是一个贪财好色、极度自私的老财主。为了几千卢布和一个名为格露莘卡的女人,老卡拉马佐夫与自己的亲儿子争风吃醋,甚至把儿子逼入走投无路的绝境。在某个可怖的夜晚,大哥米嘉因四处借款不得闯入父亲家中,并在黑暗中打伤了父亲。但杀害老卡拉马佐夫的真凶却不是米嘉,真正给他致命一击的是那个一直以来屈居人下、阴暗压抑的私生子斯也尔佳科夫。大哥米嘉虽未行杀人之实,却因为一直以来的恶名在外和法庭上的不利表现被判死刑,为已经自杀的斯也尔佳科夫顶罪。面对家族惨案,阿辽沙坚信大哥的清白,一直为解救大哥奔走,但也没能挽回这场失误的判决。
大哥的审判结束后,阿辽沙的父兄死的死、疯的疯,他也早不再是那个一心奉献上帝的纯洁青年。由于他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是基督精神和善良的象征,作者依旧让他在本书的结尾对一群孩子们发出了善良的感召“亲爱的朋友,不要害怕生活,当你做了正义的好事的时候,会发现生活多么美好。”陀氏在小说开头曾表示“要为主人公阿辽沙立传”,要写的小说也有两部。作者未及如愿便与世长辞,但提出的一系列重大问题却留待后人不懈追索。主人公阿辽沙一定还要在现实的社会中经历更多的磨难,他最终要走上怎样的道路?他的精神将如何改变?这些问题只能留给一代又一代的读者自行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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