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快去看看吧!你家老二不上学,跟一帮人在水库上摔跤呢。”
老孙今天正巧调班休息,听到门外有人喊,一看是邻居老季。他连说带比划,指着东边水库大坝的方向。
老孙脑门嗡得一下,汗就冒出来了。他胡乱擦了擦刚才睡觉流的哈喇子,两眼圆瞪,抓起身边长条木凳二话没说就冲出去了。
他边跑边向远处望,恨不得一脚跨到水库坝上,风吹着大敞的衣襟呼啦啦作响。
中心村水库在八分场这个城区是最大的水库,方圆几十公里,红砖绿瓦的新村坐落在水库西边上,隔着井然有序的三里绿油油稻田,美得像一幅画。
老孙跑出田垄,老远看见水库坝上人影攒动,两个少年绞在一起,一个掰膀子一个蹩脚,灰头灰脸,屁股上腿上尘土飞扬,旁边观望的三五少年时不时喝彩鼓掌。
老孙一眼认出那个蹩脚少年就是自家老二,脚底下更急了。坝上摔得正热火朝天,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老二,快跑,你爸来了。”
老二一看真是老孙,撒丫子就跑,老孙在后面追,老二在前面跑。鞋跑掉捡起来也顾不上穿了,急回头看看老孙跑得更快,一溜烟钻进树林,再也看不见人影。
老孙喘着粗气紧跑几步,一看实在追不上了,扔下板凳双手支在膝盖上,看着树林发呆。
他四周望望,还想找那几个调皮孩子训斥警告一下,早没了人影,无奈掏出烟坐在坝上“吧嗒吧嗒”抽起来……
去年冬天三九,天最冷的时候,老二自己做了一个滑冰板,跟小伙伴来水库滑冰,大家在水库边上滑了几圈,有人问谁敢到水库深处去滑几圈?
老二自告奋勇拎着滑冰板就往水库深处去,几个小伙伴一开始还敢跟在老二后面一起走,越走人越少,最后就剩老二一个人,快到水库中心,老二脚下“嘎嘣”一响,连人带板掉进了冰窟窿……
老孙想想都后怕,不知不觉太阳快落山了,老孙看天色不早了等不到人出来,只好扔下一地烟头拖着板凳怏怏回家走去。
饭桌上,大家谁也不说话低头吃自己的饭,老孙看看墙上的表快八点了,老二还没回来,深深叹了一口气回到床上躺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客厅悉悉索索,蹑手蹑脚的声音,估摸着是老二回来了在厨房找吃的,老孙才合上眼。
第二天,老孙叫开老二房间一脚就踹过去,老二闪身长条凳后,老孙腿挡得这个疼啊,举起手来就要呼老二,使了好几使巴掌也没落到老二脸上。警告老二不许再跟那几个调皮同学一起玩,再玩就打断你的腿,这几天别上学了在家自己学。
老孙说完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摔门出去了。他来到某校长办公室,想把老二转学到这个学校来。校长是老孙同乡,又了解老孙是一个实诚人,心想孩子也不会差,就爽快答应了。
转学手续办好,老二拿着入学通知书出门了,校长老远看见一个长发齐耳工装服,八字小胡喇叭裤,长得比青年小,比少年大的一个人在等自己,一问才知道是孙家老二,一个电话质问老孙,这是你儿子吗?
老孙很受打击,拽过长条凳就把老二摁在上面,拿着推子就推,一推子下去头皮就露出来了,老二身子一挺站起来就跑,老孙命令老大压住他。好嘛,三下五除二,理好了一个亮闪闪白生生的大秃头。
老二又气又急,老大早捂着肚子跑到院子里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欸!最喜欢的工装服喇叭裤哪去了?老二翻箱倒柜找遍了,哪哪没有,看上学时间就要迟到,来不及了,椅子上正好有套旧衣服先凑合穿吧。
老二背着书包晃晃悠悠来到学校。上课铃已经响了,同学们早坐在教室等老师上课,老二一进教室,全体同学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这个说你看他头怎么理成这样,那个说你看他穿的旧上衣还能再旧点不,还有人说你看他屁股上腿上的几个大补丁,这衣服现在谁还穿,他家是不是很穷很困难啊?老二听了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放学回到家,老二扔下书包就找衣服,心想,说我穷?我明天穿上工装服大喇叭裤拉拉风震震你们。诶!在哪呢?找遍了都没有,能跑哪儿呢?
老大跑过来在耳朵边上偷偷告诉老二,昨晚爸妈把你的那身衣服剪碎了,找出这身旧衣服,特意补几个补丁让你每天上学穿,老二听完一屁股坐板凳上,摸了摸光亮的脑袋,一个字“懵”。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半年过去了。老二换了学校,学习成绩刚刚有点起色,老孙的心还没放踏实就听到一个消息。
跟老二一起水库摔跤的那几个调皮孩子也转到这个学校,一个不少而且还在一个班。
唉!老孙的良苦用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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