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咖啡与茶
文/咖啡与茶
初中的最后关头,米红爱上了绘画,也得亏了这份爱好,她以美术专业生考取了当地的师专。对于米红而言,这或许是个比较合适的选择。
当年已经不流行省中专,也不实行毕业包分配了,读高中考大学是寒门学子们最普遍的选择,但却也因了这份普及,各种等级的高中泛滥成灾。高中生活除了学海无涯苦作舟,和残酷的惨不忍睹的封闭式管理,其它一应精神生活都是苍白的贫乏的。
米青所在的高中向来以管理严明为名,她们班在一楼,从高一的第一次月考,就开始排名次,并以高考一本分数线为标准,以距离高考的那个日子为倒计时。
米青她们教室在一楼,正上着课,突然一双松糕鞋从天而降,接着,一个女生被教导主任推搡进来,站在讲台上。大家好奇地盯着那个女生,她十分瘦削,穿一件一字肩的黑色体恤,一条蓝色的喇叭形的牛仔裤,裤脚上镶嵌着几颗亮晶晶的纽扣,赤着双足,全身颤抖。见此状况,同学们都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大家看看!她这种人,心思都在穿衣打扮上,这样的同学怎么能安心学习呢!”主任义正词严地说,“这种奇装异服,美在哪里!啊!同学们,你们现在是一名高中生,要把自己全部的心思放在学习上!千万不要学这种……”他差点就要高呼一句“打倒XXX”
主任说完那席令人瞠目结舌的话,用目光在每一个学生严厉地扫视了一圈,然后,随手一拉,拉着这个女生的T恤,扬长而去。女孩的黑色T恤本来就薄薄地贴在身上,被主任一扯,里面内衣的黑色肩带就露出来了。她苍白着脸,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无处遁形,就这样被拉走了。
在这样的高压下,米青三年没有穿过任何可以显示身材线条的服装。她像修道院的尼姑一样,素面朝天,不戴饰物,不留指甲,躲在一件宽大的校服里面,一举手一投足,宽大的裤管就像逛了风一样,随风飘荡。
而师专则是个小小的世外桃源。那一片葱葱茏茏斑斑点点的湘妃竹、那一个自娱自乐的演播厅、以及隔三差五的作品展,和一群天真单纯莺歌燕舞的学生。
每个清晨,学生都早早起床,把被子叠成洁白的豆腐块,然后自发地选一个清净之处吊嗓子、晨读,校园里到处是长发飘飘的女学生和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每一个夜晚,悠扬的琴声自如地流泻在宁静的校园里,温柔地撒落在画画和读书的身影上。
也许因为没有了升学的粗糙的压力,女孩们自觉自愿地维持着对艺术的虔诚与热爱。那一片世外桃源,经常让米青想起严歌苓所描绘的《金陵十三钗》中的女学生们,庄重、纯洁。米青很喜欢她们的学校,每个礼拜放半天假,她就去找米红,徜徉在那片清净的小世界里,那是她精神世界的乌托邦。
在每个月一次放假回家的路上,她们坐一段车,末了,还有一段小路要走,两个人一路走着,聊着班上好笑的事情,或者是某个作家的某部小说。米青第一次听到米红讲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便觉得异常悲哀、异常触动。她觉得只有心怀爱情的人,才能把一个凄美而愚蠢的故事讲述得那样伟大,为了爱,不计得失、无所畏惧。
事出有因。这个因,一定在米红身上。
这个学期,她们班换了一个班主任,原先的班主任对学生无为而治,他一向秉承“佛渡有缘人”的散漫随意,愿意跟着他一起行走的,他就带她们一起走,不愿意跟他一起走的,也随他们去。于是一年下来,班上弥漫着一种无可无不可的颓丧风气。也是,这本来只是师专,校方也没有发大力气狠抓教学,所以无论学得好与不好,学生们都在这种闲适里缱绻着,不念过往,不思将来。
而这一次,她的辅导员马老师是个刚刚毕业分配过来的进步青年,进步青年马老师第一次降临她们班,就被班里萎靡不振的气息震惊了。这哪里有一丁点不畏浮云遮望眼的豪情呢?都快到傍晚的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的无为了。
惊呆了的马老师命令身为班长的米红必须每天带着全班同学一起跑步,带着同学一起朗读,组织同学去写生。
他感叹道:你们啊!再这样下去,你们就毁了!
米红被老师身上这种强烈的责任感使命感感染了,老师的信任激发了她的责任感,于是,她开始履行身为班长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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