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阿阿斗
2018年5月11日
热燥、烦闷、劳累、艰辛的一周,在今日午后刮干净胡子后,谢却颓靡。
我攀上圆通街的大桥,单肩背着包,嘴里叼着烟,额头垂着发丝,双耳吊着耳机。桥下的水是盘龙的江,桥上的风是夏天的色,天上的光是残存的夕阳,地上的路是烤熟的瓷砖。顶着那团炙热刺眼的火,下了桥,走到一二一大街去。
那是北门街的尽头,省歌舞剧团的隔壁,用仅存的零钱凑出十块买一碗炸酱面吃。本是简单的一碗面,却在老板的话语中变得有味。“你之前个吃过我家呢牛肉面。”一口纯正的官渡腔。将这一筷面吸进嘴里,我抬头望向正在用剪刀剪牛肉的老板他也正看着我,原来是与我说话。“没有,我第一次来。”一口蹩脚的昆明腔。“你应该尝哈,我卖二十一碗不是某得道理呢,牛肉好呢很。”“下次一定来尝尝。”不是很有趣的聊天,但这顿面,确实变好吃了。一个人走了两三公里路走到这里,一句话也没说,肚子也是空的,就在这时,给你食物的人还给了你简单的对话。人,总是觉得很难做到满足,但又随时都在满足着。吃完后走出面馆,长满绿叶的樱树被风刮得沙沙作响,阳光一丝丝从缝隙中投射下来,饱食之后,只有满足了。
这不禁让我想起那些让我满足的面食。高中时区一中南门侧面的小巷里,一个时刻笑着的中年男人在那开了家“盐津小吃”,从此说句不过分的话,怕是区一中的所有学生,都在这家十几平米的小店里消费过了。
这个老板,秃顶,小眼,布满油污的白色围裙,黑夹克牛仔裤黑皮鞋,见到人眼睛都笑得睁不开,浓厚的盐津腔大声呼着“大碗熏肉,小碗混合”,找钱的时候,双手就伸进布满油污的白色围裙的兜里,嘴里笑着说着“再见再见”。
这家店的燃面绝对是生意红火的原因,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它。记得高二,因为暑假有全市足球运动会,别人早读的时候,我和队友们都在清晨的一缕阳光下进行着体能训练。每天做完体能训练之后,都是在南门那里,一瓶伊利优酸乳,一碗小碗熏肉燃面。将身体的汗水挥洒在绿茵场后,这样一碗面,让我觉得满足了。
对这位老板有记忆的人,就绝不会忘掉他那时好时坏的记忆力。坏的时候,就是放学的抢饭期间,你永远不知道端给你的是熏肉燃面还是生椒燃面,也永远不知道端给你的是米线还是面条,是大碗还是小碗。人多的时候,随机上餐。康婧曾告诉我说“每次他又端错了,心里就盘算着下次不来了,但是每次都会因为想念他家的燃面,重新经历一次随机上餐。”正是这样,即使老板的记忆再差,生意也依然火爆。说老板记忆好,就是当我毕业半年,寒假回去的时候,去他家吃燃面,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我,还会问我最近过得可好,最难以相信的是,他还问了我一句:“燃面还是大碗混合,生椒多点哈?”见我吃完以后,还会像高中那样,递给我一支软珍。还能有什么形容词,还能有什么词汇,不过是满足。
老板曾写过一首诗描写他煮的面条:
风霜饮尽心无寄,日月凝辉梦有存。
怎奈常躯将饿死,谁怜圣念欲离分。
唯施妙法成佳面,且把灵葱覆美荤。
万缕银丝撷洛水,千颗翠玉采昆仑。
行途漫漫翻墙客,幻梦悠悠作赋身。
总道明珠投暗去,奔波辗转易伤神。
上高三以后,确实那时候是我知识高度的顶峰。那时候就感觉吃多饱,不多会儿就会饿了。晚上上完长达四个半小时的课后,十一点过回到家,那时候真是又累又饿。偏偏我的父亲老邓师,厨艺高手。那时候几乎每晚回家,一碗面条泡一碗米饭,汤都喝干净。老邓师煮的面味道很合我的口味,所以几乎每晚吃的味道都是那一个味,但即使这样,高三一整年我都从未吃腻过。每晚一回家,老佛爷说:“幺儿,回来啦?”老邓师则是:“给想吃点东西?”老邓师在我高三时把我养得特别好,他知道晚上吃东西不好,但同时他也知道我每晚上完课回去要消耗多少能量。几乎每天一碗面,高三又没时间踢足球,直接导致我在高三一年时间胖了一大圈。别人高三都苦瘦了,我高三可安逸胖了。晚上吃东西很多女生都会感到心理不适,就害怕自己会因此长胖。而我高三那会儿?吃完了只有满足,体重,一边去。
这样的肥胖身材,直到大学离开老邓师,又受到胃病的折磨,很快就瘦到了长胖以前的体重,甚至还更瘦。但久经饥饿过后的饱餐一顿所带来的满足感,许久没有过了。直到今天的这顿炸酱面,看似朴素实际上,很满足了。
吃完炸酱面走出面店,在已经长满了绿叶的樱树下拂着凉风,接受着叶缝中穿过来的阳光,喝一口水,走去上芳香课,接下里的一路都很满足。
上完芳香课,便快步走向地铁站——得赶在宿舍关大门以前回去。走在圆通街上,白天的暑气已经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风习习。这个风很舒服,很像昭通夏夜的微风。本以为这样的风在昆明感受不到,原来一排排景观冬樱树下,还是能有这样的风的。
终于还是赶上了那趟刚刚好的地铁,我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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