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昨天就和媳妇说好了，明天星期六去乡下看望父母。老万问媳妇，给老人家买点什么好呢？媳妇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老人能开心，买啥都行。他打电话问父亲，家里有什么需要的吗。父亲说，没啥需要的，吃的粮食是去年存下的；蔬菜是自产的；家里养了鸡，吃肉吃蛋都不用掏钱；三只大羯羊，秋后上膘了你们姊妹仨一人一只……
听了父亲的话，老万心里暖融融的。父母亲都是快八十岁的人了，还守着那九亩地不愿意放手。他们总说现在田间耕作都是机械化，种地不用人出力，种地权当是锻炼身体了。每年不但给三个子女给面粉，送蔬菜，还能吃到农家散养的鸡和青草喂养的羊。他们这样为子女无私的付出，从来没有索取过什么。要是谁给他们花钱买礼物，必定会招致一番训斥，说他花冤枉钱不懂的过日子。
老万感慨地和媳妇说，唉！最让人怕的就是这种无欲无求的人，你好歹给我提出一点要求也好啊。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让你空有一片孝心却无法表达。媳妇对老万的说法也很赞同，作为老万家三十年的儿媳妇，对此她深有体会。
“公公婆婆八十岁了，从来不让子女为他们操半点心，像这样的老人真是少见……”两人开车走着，交谈着。
“说实话，刚刚下岗那些年多亏了他们帮凑，才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谁说不是呢！想想那时候……”正在这时，老万媳妇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是我哥的电话。”
“他又要干啥呢？你接上听听，”老万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按照以往的惯例，大舅哥打电话向来没有什么好消息。
“哥打电话啥事？”老万媳妇接通了电话，开的是免提。
“今天你们休息吗？”
“休息啊，我们正在去他爷爷奶奶家的路上。”
“哦……是、是这样啊。”大舅哥哦了一声，吞吞吐吐地说道，“那、那你们去吧。”
“有事你就说……”老万媳妇没有听到回音，定睛一看，她哥已经挂断了电话。
“你哥打电话肯定是有事，你再打过去。”老万对媳妇说道。
“算了，他能有啥事！”老万媳妇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你以为你哥想你了才给你打电话的？他肯定有事，不信你回过去看看。”对自己大舅哥老万还是了解的，他也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嘟、嘟、嘟……”老万媳妇又打开了免提，她哥的老年手机没有彩铃，只有单调的嘟嘟声。嘟嘟声响了一阵就消失了，屏幕上开始了通话计时。十五秒过去了，老万媳妇一看她哥接通电话却不出声，气咻咻地说道：“我话没说完你挂什么电话呢！打电话有事吗？”
“肯定有事啊，没事我打电话闲得慌？”她哥好像也有些生气。
“有事你就说，跟谁置气呢？”对于自己的哥哥老万媳妇也是实在无奈，他打电话从来没有轻松的语气，而且大多都是不好的消息。
“跟谁置气呢？除了妈还有谁！”
“妈又咋了？”老万媳妇一听这话，赶忙示意老万停车。
“不吃饭三天了，只能喝点水，看样子快不行了……”她哥这么说着，听口气倒很轻松。
“不吃饭都三天了？医院怎么说的？”老万媳妇这一下着急了。
“我这几天忙得种玉米，哪有时间送她去医院，你要是有时间就回来一趟。”
“行行行，我这就回去。”老万媳妇嘴里答应着，就挂断了电话。
“上星期我们回去不是都好好的吗，咋就突然不行了呢？”老万趴在方向盘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话肯定是真的，他绝对不会拿老人的事开玩笑。”媳妇一脸的焦急。
老万没有再说什么，调转车头往城里走去，因为去父母家和大舅哥家正好是反方向。边开车走着，他又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并且说明了原因。父亲说，那你就赶紧去吧，不行就立马住院治疗。
老万刚结束和父亲的通话，媳妇的手机又响了，电话接通的瞬间，大舅哥洪亮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你们这就打算回来？”
“我能不回去吗？妈这个样你咋不早说？”老万媳妇带着哭声说道。
“这有啥呢，人总有老的那一天，”在他看来妹妹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停了一下又道，“来的时候买上点吃的，家里啥都没有。”
“想要点啥呢？”
“你自己看着办吧，主要是买一些卤肉，也就是牛肉和猪头肉之类的。”顿了顿又接着又道，“家里有鸡，就是喂养的时间长了，怕是炖熟需要很长时间，不行你就买一只现成的回来……”
“妈都病成那样了，买那么多东西哪有时间吃呢？”老万媳妇脱口而出。
“她病了我们就不活了？这些天累得我浑身没劲，走路都打摆子呢，妈病了的这几天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大舅哥越说越委屈，让人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老万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丈母娘多年来一直负责家里锅灶上的事，五十多岁的大舅哥两口子别说是做饭了，洗锅刷碗的事儿从来也不干。老人家在老万家呆的时间没有超过两天，她一进城好像就把家里的锅给背来了，大舅哥一天几个电话催着让她回去，说是她一走就吃不上饭了。
每次听说他们要回去，大舅哥不是让买这就是让买那，好像他一直生活在温饱线之下……
“我这哥哥啊，连八十岁的老人都不如。他要是有你父母半点自强不息的精神就好了……”老万媳妇无奈地摇头叹息道。
“其实在我看来，这都是老人给惯出来的毛病，这些年我们对他也太大方了些。”
“是啊，别人太多的关心给他养成了‘软骨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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