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经典,不是为了讲一件有价值的事,而使得角色失去生命力;也不是为了塑造一个人,而催生出失去灵魂的角。真正的经典,是每个角色都有他值得讲述的故事,有他值得表达的价值,《霸王别姬》做到了这一点。
整部剧,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每一个角色,都足以震撼到观众,每一句台词,包括配乐,还有它的社会背景,都具有独特的意义。
01、程蝶衣:不疯魔,不成活
整部剧是一部悲剧,但程蝶衣的悲,很难以言说。他有时让人很不认同,有时又让人觉得可怜,有时还会让人钦佩,就像这部剧一样,一直压抑着观众,这种滋味,难以言说。
小时候,蝶衣就被送去戏班,可生来就有六个手指的他,被师傅否定说,他不是吃这碗饭的料。他的母亲于是乎就剁了他的手指,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一直到后来都会被蝶衣记起的那个早晨。因为那个早晨,他的一生,像剁手指一样,被“阉割”了,用王小波的话来说,就是“去势”了。
蝶衣总是背不好师傅教得那句词——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无论师傅怎么打他,还总是背成——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直到他的师哥段小楼,用烟枪,伸到他的嘴里,一切都改变了。蝶衣口中含满鲜血,终于还是唱出了——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如果说,这些都是他的心路变化,咎由自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被太监抓去宫中,一番玩弄,也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蝶衣简单纯粹,师傅教他要从一而终,他便只想和霸王唱一辈子的虞姬,他没有从戏中走出来,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而霸王不一样,唱戏归唱戏,人生归人生,分得清清楚楚。甚至他可以见什么人唱什么戏,而蝶衣做不到这一点。
蝶衣开始吸大烟,唱《贵妃醉酒》,想让自己混沌下来。他还是在戏中,连自己的消沉,也要通过唱《贵妃醉酒》去表达,戏中贵妃醉酒,现实中,他瘾于鸦片。
最后,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再次见到小楼,他选择像虞姬一样,拔剑自刎。真可谓,不疯魔,不成活。
02、段小楼:理性大于情义
段小楼重情义,但却也会败给现实。他能屈能伸,可以固执地说是七步,也可以面不改色地改成五步。
段小楼曾坚持的七步,是成角后的一种傲气,而非全是对京剧的理解和追求。他后来也可以改口的五步,为了救蝶衣,他完全可以放下这种傲气。
这是他最大的优点,却也是最大的缺点。
他的这一性格,导致他能够对着菊仙,对着蝶衣,一口一个,我揭发,我揭发……
段小楼是现实主义者,但又不同于小四,他有情有意,有实实在在的理性。
03、那个太监——张公公
那个玩弄蝶衣,给蝶衣带来不可磨灭的创伤的太监,正是这个张公公。
非常有意思的是,新中国成立后,电影制造了蝶衣和张公公的相遇。此时的张公公,颓废不堪,坐在街边卖烟。相较于曾经,太显苍凉。
世事变迁,他可能忘记了蝶衣,可他带给蝶衣的影响,蝶衣岂会忘记。他犯下的罪恶,不可能因他的意志不清,而被历史长河抹去。
04、袁四爷:戏霸从不认输
四爷一生从未输过,可真正输的时候,便人头落地了。我清楚地记得,当他被宣告死刑的时候,电影中段小楼不敢相信的表情。
霸王段小楼唱戏红极一时的时候,他不缺袁四爷的那点打赏钱,也不缺这一个观众。袁四爷说霸王应该走五步,霸王可以坚持要走七步。
四爷哪肯输这一回,最终也如愿逼得霸王承认应该走五步。但从来不肯认输的人,怎么能活得下去。
他对戏有偏执地认识,对蝶衣也有偏执的欣赏,有这种偏执的自信,哪里肯认输。
05、菊仙:谁说婊子无情
一帮人逼她嘴对嘴喂酒,段小楼让她跳,她就敢跳,没有经过思考。段小楼说要娶她,她就敢不顾“妈妈”的正告,强势地丢下所有的家当、首饰,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爱小楼,是发自内心的爱。
师傅要打小楼,她便说,小楼是她的人,打之前要经过她的同意;蝶衣不断地制造麻烦,她担心小楼,就一再劝说小楼和他分开唱戏,小楼不听,她也不曾怨过他。即使是她的孩子都因此流产,她也只是觉着对不住小楼,没有半点怨恨。
真正让她心碎的反而是段小楼在她面前,一口一个地喊着,我揭发,我揭发……
她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敢爱敢恨。
06、那坤:最圆最滑
整部剧中,在各个时期都如鱼得水的人,除了那坤,就没有第二个。强如袁世卿袁四爷,也未能有好果,那坤确实是个狠角色。
袁四爷能够呼风唤雨,靠的是财力和智商;而那坤,就简单许多,单单靠自己的圆滑,一直风光了下去。
作为戏园老板,他就满口说些把角捧飞起来的话;身在清朝,他就说些吹捧张公公的话;为了给被学生围着的蝶衣和小楼解围,他就高呼:中国人不打中国人,都是一个老祖宗,老祖宗错得了吗?错不了;为了钱,他就奉承袁四爷,对待袁四爷,他的奉承又不同于对张公公的奉承。他知道四爷是文化人,他便说些促成四爷表现自己、展示自己的话,言语艺术极高。
他为人圆滑,审时度势,这让他在每个时期都如鱼得水。可整整一部剧,唯独他笑到最后,最也算是一种悲吧!
最丑最恶的人,活得最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蝶衣来说,死是一种解脱。
07、小四:只想成角
小四是师傅死时出场的。
小楼和蝶衣因为师傅去世而打发底下师弟们回家,而小四怎么都不肯走,喊着:我要成角。
他有坚定的意志和决心,但这份感情却不是对唱戏的,而是对现实的。他唱戏,也仅仅是为了成角而唱戏。
这也不难理解他后来会做出迫害段小楼和程蝶衣的事,尽管自己曾被他们收养。他只想成角,不惜做出毁掉师傅的戏班的事。
这是师傅的悲剧,也是小楼和蝶衣的悲剧,也是京剧的悲剧——当遇到一个只想成角的戏子。
《霸王别姬》中每个有血有肉的角色,造就了这部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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