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
午后的阳光是一种黄澄澄的幸福,他和矗立的原始林和林中一切鸟一切虫自由分享。如果他有那样一把剪刀,他真想把山上的阳光剪一方带回去,挂在他们厦门街的窗上,那样,雨季就不能围困他了。
文中的“他”就是作者自己,全文都用了第三人称。
【云海】
古木寒山,连绵不绝的风景匍匐在他的脚下。风景时时在变,白云怎样回合,群峰就怎样浮浮沉沉像嬉戏的列岛。一队白鸽在谷口飞翔,有时退得远远的,有时浪沫一样地忽然卷回来。眺者自眺,飞者自飞。目光所及,横卧的风景手卷一般展过去展过去展开米家霭霭的烟云。
“米家”,此处的“米”指米芾(1050-1107),宋代杰出书画家。其画水墨淋漓,烟云掩映,树木简略,妙于熏染,号为“米氏云山”。作品有《云起楼图》、《研山图》、《春山烟霭图》等。
【山音】
万籁沉淀到底,阒寂的隔音。值得歌颂的,听觉上全然透明的灵境。森林自由自在地行着深呼吸。柏子闲闲落在地上。绿鸠像隐士一样自管自地吟啸。所以耳神经啊你就像琴弦那么松一松吧今天轮到你休假。没有电铃会奇袭你的没有电话没有喇叭会施刑。没有车要躲灯要看没有繁复的号码要记没有钟表。就这么走在光洁的青板石道上,听自己清清楚楚的足音,也是一种悦耳的音乐。
看到这段文字,让人身临其境,仿佛感受到那种置身山林,能听闻自己呼吸的寂静与安宁。平日生活中,即使周围有安静的时候,心也难得静下来。匆忙的不是耳朵,而是身心。
【山林】
用惊异的眼光,久久,向僵死的断树桩默然致敬。整座阿里山就是这么一所户外博物馆,到处暴露着古木的残骸。时间,已经把它们雕成神奇的艺术。虽死不朽,丑到极限竟美了起来。
读到这段,觉得作者很可爱,竟能有向树桩致敬的想法。敬畏自然,敬畏生命,活得纯真而质朴。
【晚霞】
日轮半陷在暗红的灰烬里,愈沉愈深。山口外,犹有殿后的霞光在抗拒四周的夜色,横陈在地平线上的,依次是惊红骇黄怅青惘绿和深不可泳的诡蓝渐渐沉溺于苍黛。怔望中,反托在空际的林影全黑了下来。
最后,一切都还给纵横的星斗。
将夕阳的光辉比作火焰,周遭的晚霞是“暗红的灰烬”,形象而有趣。最佩服的是用文字将天边渐变的颜色一一呈现。很久以前,我也曾沉醉于黄昏日落后,天边色彩的丰富层次,今天终于遇到了贴切的文字。
【日出】
巍峨的玉山背后,火山猝发一样迸出了日头,赤金晃晃,千臂投手向他们投过来密密集集的标枪。失声惊呼的同时,一阵刺痛,他的眼睛也中了一枪。簇簇的光,簇新簇新的光,刚刚在太阳的丹炉里炼成,猬集他一身。
新奇生动的写法:将日出比作火山“猝发”,日光的强烈刺眼比作“标枪”。
“猬集,像刺猬的硬刺那样聚在一起,比喻事情繁多且集中。”
—————余光中 《山盟》写于1972年
作者游览的是台湾阿里山,海拔2216米。阿里山的日出、云海、晚霞、森林与高山铁路,合称阿里山五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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