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简友冷梅的文中,看到她小时候“偷”吃花生米的趣事,勾起了很多小时候的馋嘴往事。这些占据我脑海内存的场景和画面,有些确实是我的亲身经历,有些也许是听了别人的讲述,时间久远,模糊成了我自己的记忆。
我生于74年,那时的生活还极为清苦,尤其是农村。我们的主食主要是玉米和地瓜,蔬菜也很单调,夏天时令菜多一些,自家菜园有啥吃啥,到了冬天,就只有窖藏的萝卜和白菜可以吃。
记忆里,家里总是煮一大锅地瓜,锅中间放一个炖水泥罐,一侧放一个陶瓷盆,里面是切好的白菜,上面淋一勺花生油,撒几粒粗盐,扔几小段葱花。水罐和菜盆,用地瓜围住,但又略高于地瓜水平面,防止滚锅后的沸水,溅到水和菜里。一开锅,饭、菜、热水都齐活了。
地瓜算是我爱吃的主食,所以这样的饭菜,并不觉得难吃,我最不喜欢的是吃玉米面饼子,尤其隔夜的,再怎么热,也硬硬的柴柴的,吃在嘴里像一盘散沙。
这样寡淡的生活,让馋嘴年纪的我们,对一切其它可入嘴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时,母亲已怀了我,我这“漏网之鱼”,一出生,便被父母视为老天爷赠送的礼物,也得到了哥姐的宠爱。
大哥从小嘴刁嘴馋。他会用弹弓打下来麻雀,用烧火的细铁棍穿着,在院子里点一堆柴火慢慢烤,当香味散发开来,他便拔掉毛,剥去皮,两眼放着光,小心翼翼撕下一条肉,但看看蹲在旁边的眼巴巴的我,只好咽着口水把肉放进我嘴里。
地里捉来的蚂蚱,也经常成为大哥的作品,烤焦后搓掉最硬的触角和翅膀,撕掉头,顺势把内脏一整个拽出来,剩下的身子直接扔进嘴里,那香喷喷的滋味,我终生难忘。

夏天,村里偶尔来一些卖讲锥(螺丝的一种)和卖水果的小贩,可以用钱买,也可以用粮食换。大哥上中学的暑假,已经不好意思上街买这些零嘴,便打起了我的主意。一会让我拿一摞地瓜干换回一盅讲锥,一会给我5分钱买回两大一小三个西红柿。我记得当时一毛钱可以买四个大的,送一个小的,而5分钱能买两个大的,也送一个小的,所以精明的大哥总是让我分两次去买。现在人都说“贫穷限制了想象力”,那个年代,是贫穷激发了人的精打细算能力。
等我长大后,母亲曾当着二哥、姐和我的面,讲过一件趣事。
某年麦收结束,母亲去厢房拎出豆种打算种黄豆,打开袋子时惊掉了下巴,单个挑好的又大又圆的豆种里,居然掺杂着一些半生不熟的黄豆,可能火急,有些甚至焦得发黑了。母亲大怒,挨个问哥哥姐姐是谁干的,他们没一个人承认,我那时尚小,不具备作案能力,被宽大处理。
多年过去,母亲是当笑话讲给我们听的。她猜测,是哪个馋嘴猫在家偷炒黄豆吃,听见门响,慌乱之中找不到地方藏,就把半熟的黄豆又倒回了原来的袋子里。母亲眯着眼,带着笑,话里话外已经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但二哥姐姐仍然不认账。这事是谁干的,至此大家都已心知肚明,毕竟大哥馋嘴的人设,根深蒂固。我虽然没见过他炒黄豆,但我幼年模糊的记忆里,可是见过他炒饺子馅的。
为了省时间,母亲去地里干活前,会把饺子馅儿提前拌好,下工回来,就可以直接开始包。大哥写作业间隙,馋瘾上来,盛了一点饺子馅放在一个大铁勺里,锅底点上草,用铁勺炒来吃。我作为有利可图的共犯,保密工作一直做得不错。
我的嘴馋,跟大哥有所不同,他挑嘴贪奇,我嗜甜如命。

我稍大一些时,生活条件好转,家里有个红糖罐子,放在一个带锁的柜子的最上层。锁只是象征性地挂在那儿,并不需要钥匙。我经常偷偷挖出一勺红糖泡水喝,或者饿了把馒头一掰两半,中间夹上红糖,吃得比蜜甜。我发育晚,个子小,每次偷红糖,都得费劲吧啦地搬来凳子踩着,事后再把作案现场恢复原状。为了一饱口腹之欲,即便费尽周折,也不辞劳苦。
母亲看到红糖少了,也不说啥,会找机会买来补充上。对偷吃红糖的事,我从小到大,母亲从未提过一句。但她对我拿零钱去街上买麻糖一事,却常常调侃,总说将来要把我嫁给卖糖的。
胃是有记忆的,我年近半百,依然爱吃地瓜,尤其是烤地瓜,至于玉米饼,哪怕饭店“铁锅炖”贴在锅边的那一圈,金灿灿的,小巧精致,我也就看看,实在不想再吃进嘴里。而大哥,吃饭依然挑,还会买各种螺丝,加盐煮了就馒头吃,或者从市场买各种新奇的玩意,好不好吃总要尝一尝。
小时候的嘴馋,给自己带来很多向往,给生活添了些许乐趣,如今,啥也不馋了,生活的滋味似乎也越来越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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