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原文
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
於荐广牡,相予肆祀。
假哉皇考!绥予孝子。宣哲维人,文武维后。
燕及皇天,克昌厥后。
绥我眉寿,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2、注释
雍雍:和也。肃肃,敬也。
辟公:诸侯。相,助祭也。
广牡:大的牲畜。
肆祀:陈设祭品。
假:伟大。皇考,指文王。绥,安也。
宣,通。哲,知。
燕:安也。
绥:安抚。又,林义光《诗经通解》:“绥,读为遗。”
眉寿:长寿。
繁:多也。
右:尊崇。又,《通释》:“此诗右亦当读为侑劝之侑。……且诗以烈考与文母对举,文母为太姒,则烈考为文王无疑。”
3、翻译
诸侯面色和悦而来,进入庙堂严肃恭敬。诸侯公卿助祭,天子仪容端庄。
进献肥大的牺牲,帮助天子摆好祭品。
伟大的皇考文王,保我孝子安康。百官通达智慧,君主文武兼备。
上天平安无灾,子孙后代昌盛。
赐我平安长寿,助我福祉无疆。既劝烈考享受祭品,又劝文母品尝。
4、解读
《周颂·雍》是《周颂·臣工之什》的一篇。所谓臣工之什,是描写诸侯前来助周天子祭祀的一组诗,作于武王、成王时代。
关于本篇祭祀对象,《毛诗序》认为:“雍,禘大祖也。”大祖即周的远祖后稷。但诗中明言所祭为“皇考”“烈考”,其说难通。《毛诗正义》已经提出质疑,认为大祖指的是文王。朱熹《诗集传》也认为“皇考”指文王,“孝子”是武王自称。朱熹还引《论语》“以雍徹”指出,此诗应为周天子祭祀宗庙毕、撤去祭品时所唱的祭诗。最早是周武王用作祭祀文王的,以后就成为这个环节的通用祭诗了。
这首诗是赋。第一部分描写诸侯前来助周天子祭祀的情景,来时面容和悦,入庙态度恭敬,天子也肃穆庄严,诸侯帮助天子摆好祭品。第二部分描述周武王的祈祷:感谢皇考文王安抚自己、保佑后代,还有这些优秀的群臣,并祈求赐予健康长寿和繁多福祉。第三部分,做个总结,请文王享用祭品,也请文母太姒享用。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即祭祀,戎即军事。国家大事,最重要的是这两件。虽然说者是春秋时代的人,但这个观念是一直就有的。
军事是国之大事自不待言,祭祀何以也是同等重要的“国之大事”?
首先,主持祭祀是周天子及历代统治者展示其合法性的场合,在今天相当于意识形态合法性的展现。周代实行嫡长子宗法分封制。嫡长子继承天子大位,即“大宗”,其他分封的诸子是“小宗”。大宗、小宗分别再继续分封,形成思维导图式的权力结构,而周天子就是这一切的根本。承接了祭祀的主持权,也就意味着承接了合法权力。
其次,祭祀也是诸侯表示对周天子效忠的机会。本诗中,诸侯和悦而来、恭敬入庙,帮助周王摆放祭品,对先王和武王都表现出隆重的敬意,体现了周王的高度权威。祭祀,在当时无疑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外交礼仪场合(当然,在今天也是)。
最后,祭祀是古人安抚心灵、安顿灵魂的仪式,所谓“慎终追远”。即使贵为天子,也要感谢“假哉皇考!绥予孝子”,是伟大的先王使我心灵安定;也要向先祖祈求“燕及皇天,克昌厥后”“绥我眉寿,介以繁祉”,请他们保佑子孙后代的幸福昌盛。
就这一点来讲,从天子以至庶人都是一样的,直到今天祭祀形式也顽强地存在。
一代代延续下去的祭祀活动,形成了中国式的“存在巨链”,每个活着的人,都将注定成为其中的一环。延续家族之祭,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每一个家族成员的责任所在。反过来,“祖宗(庙)不血食”则是皇族、家族终结的标志。
祭祀活动如此重要,故围绕祭祀活动产生了大量的诗,成为《诗经》中的一个重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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