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七十多岁父亲会一个人,背着手,在家门前的小路上走走。
那是一条不太宽阔,但笔直干净的水泥南北路,路两旁,没有树,只有一排路灯。
自从前年夏天,因一场大病做过手术后,父亲总说手术的地方皮紧,还没有完全缓解。
白天爱打牌,只好晚饭后雷打不动的走走路。
往前走,是一片桃树林和一片无花果树林。
春初,桃树和无花果树还是光秃秃的。
走约一里路,村口,有个十字路口。
往东有个修电动车,卖电动车的,晚上很晚才关门;
往南一直走,是铁路,间或有火车轰鸣而过;
往西,是超市和一所小学校,还有一个加油站;
父亲大多往西走,走到加油站,再往回走。
遇到熟人,打声招呼,聊两句,再继续走。
只要不下大雨,天天如此!
我以前在家时,也喜欢在傍晚沿着这条路走,只不过,我喜欢往南走,去看火车。
那时候,家门前的小路是泥土路,下雨,满是泥泞。
路两旁,是高大挺拔的梧桐树。
春天时节,满树紫色的梧桐花开,走在小路上,心情会随着花儿一同开放。
门外还有一片山楂林,淡淡的,白色的小花,开满树。
站在树下,看花儿一点点在风中绽放,心,就会被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填满。
那时的父亲,人到中年,白白胖胖,脾气暴躁,经常发火。在城里的酒厂上班,经常的出差。
我总是默默祈祷,他出差的时间更久一些,那怕他每次回来都要买漂亮的花裙子给我,可我并不稀罕。
我极其讨厌他频繁的醉酒,和与母亲无来由的争吵。
最令人可气的是,别人家的事在他眼里总比自家的当紧。
那时的我,读寄宿的初中,成绩极好,有点多愁善感,喜欢古诗词,也喜欢写诗,更喜欢每次回来与父亲杠。
读书,工作,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不知不觉间,父亲已经退休,不再白白胖胖,而是成了一个瘦瘦的老头,很像年老时的爷爷。
很多东西是慢慢改变的,当你察觉时,它已经孕育了很长时间。
一如父亲的暴脾气,不知何时竟然没有了,他成了一个温和随性的老头。
患病后,最初的那段时间,很焦躁,经常哭,说丧气的话,手术后,又慢慢平复下来。
有很多事情,我跟父亲的观点不一致,结婚后,还经常跟他争吵。
他说了我很多次: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让我管他。
可我这被他泼出去很多次的水,总爱数叨他,让他感觉很烦。
年龄渐长,自己也经历了很多事情,逐渐理解了父亲。
特别是他患病后,更感觉亲情珍贵,亲人间何必有那么多计较。
光阴有限,看看当年意气风发的父亲,已垂垂老矣,心中竟有种无法言说的心痛。
周六日,吃了晚饭,陪父亲走一段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路灯很亮,星星眨巴着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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