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中午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她说。
“梦不都是奇奇怪怪的的吗?”他说。
“你会解梦吗?”
“解梦?你认为梦是有意义的?”
“是的,我偏向于认为梦有意义。”
“那你认为梦的意义是在于预测人的未来呢还是满足人的愿望呢?”
“兼而有之吧。”
“说来听听吧。虽然我不会解梦,但也有兴趣探讨探讨。”
“午睡前我躺在床上看手机,有一个微信群正在联诗玩儿,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就做了这样一个梦。”
她接着说:“我牵着儿子在农贸市场走着,似乎是要回家。”
“慢着,”他说:“你不介意你讲的时候我随时发问吧?”
“不介意。”她说。
“你牵着你儿子?你儿子不是已经成年了吗?你确定不是你儿子牵着你?”
“不是,在梦里我牵着的是还在幼儿时期的儿子。”她说。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色彩,”她继续说:“市场很大,是那个时期我经常带儿子买菜的市场。我们那个时候搬家的频率比较高,从单身宿舍搬到一房一厅里,后来又搬到二房一厅的里,再后来又买了一个更大点房子,每换一个地方住,买菜的市场自然也就换一个就近的。但我梦里的又不是具体的哪一个市场,只觉得很熟悉,像这个也像那个。灰色的铁皮屋顶下排着一条条的灰色水泥台,台上杂乱地放着一些东西,看不清具体是些什么。在晦暗的天光下,什么都是灰突突的,人很多,也是灰突突的。”
“菜市场嘈杂吗?”
“感觉不到嘈杂,但人影憧憧的,似乎我妈走在我儿子另一边。我们三个在棚子外的通道上走着。通道的另一边有一些断垣残壁,有一些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三五成群,就着那通道边的断垣残壁站着、蹲着、坐着或卧着,一副疲惫闲散的样子,身边搁着灰扑扑的大包小包,似乎是些等着找工作的劳工。
刚刚下过雨,原本灰白的水泥路面变成了黑灰色,濡湿粘腻。我牵着儿子的手,穿过杂乱的人群,走得很慢。儿子还小,还是那个肥肥白白的样子。市场边有很高很宽大的平台,宽大得像个广场。我和儿子、母亲就站在上面。”
“你们怎么上到木平台上面去的?”
“不知道,就像是电影里换了一次镜头吧,一下子就从地上到台上去了,没有过程。在梦里的我似乎也对怎么上去的有些疑惑,我注意到了平台与市场边上广场地面连接的楼梯,但想不起自己是如何上来的。”
“现实里你去过的那些市场里,有没有一些是带有你梦里这种木制平台的?”
“没有。想不起来有去过这样的市场。”
“觉得这个平台熟悉吗?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吗?”
“熟悉。似乎在某公园里、广场上等地方见过,但都似是而非,不确定在哪里见过一模一样的。”
“你去木台上干什么?”
“似乎是要回家,意识里觉得上了那木平台就离自己家不远了。平台是木质的,微微泛着黄色,看得清纹路。我似乎很确信在平台的不远处有一栋楼,里面有宽敞舒适的房间,是自己的家,穿过平台就可以到达。在梦里能真切地看到了房间内的情景,像是我现在正住着的又好像是我以前住过的房间的布局,在梦里我确信那就是自己的房子。”
“你在平台上有干些什么吗?”
“站在平台上往下俯瞰市场。”
“看到市场有什么感觉吗?”
“能看到市场的灰屋顶,市场显得很低矮且晦暗,灰突突的人群影影绰绰。”
“嗯,继续。”他说。
“突然看到市场上人群一阵骚动,这次我听到了声音,有人叫我,我看到平台下的地上一堆黑乎乎的人挤在一起,其中有一张脸很清晰地显示出来,望着我,清晰得似乎是面对面站着。”
“谁的脸?”
“我表妹年轻时的脸,一张白里透红带点婴儿肥的少女的脸,她正‘~姐、~姐’地叫着我。我看到地下的一堆包裹,心里知道那是表妹从乡下老家带给我的。我突然感觉到特别的内疚,从心底里涌出一股强烈的歉意。”
“对表妹的歉意?”
“是的。”
“你表妹经常从乡下给你带东西来吧?是不是她每次来你都没好好招待她?所以有歉意?”他问。
“乡下老家的家人确实经常会带给我一些土产品,土猪肉、鸡蛋、干蘑菇、咸菜酱菜之类,一部分是父母给我们准备的,一部分是姨妈姑姐三姑六婆送的。但表妹从未给我带来过。我与表妹也十多年未见面了。”
“你会想起表妹,是不是你们小时候关系很好?”
“不是特别好,她比我小五六岁,小时候玩不到一起。”
“你只有一个表妹吗?”
“好几个,不过她十多岁跟我出来打了三四年的工。”
“嗯。你小时候她父母对你好吗?”
“很好!小时候我家经济比较困难,很多时候都要靠他们接济。”
“你有回馈过他们吗?”
“这个……说真的,确实做得不好。刚大学毕业那几年,自己从家乡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城市,刚进入社会,立足未稳,表妹高中毕业就跟过来打工,确实疏于而且没有能力照顾好她。至于经济方面,前些年自己的经济能力也未见得就比他们好,当然这几年已经有很大改善了。”
“你的经济状况是什么时候得到改善的?”
“也就是孩子上小学那会儿吧。”
“是越来越好了吗?”
“可以这样说吧。”
“嗯。你继续。”
“我突然生出强烈的歉疚感,觉得必须下去找到表妹。”
“找?表妹没在市场上了吗?”
“是的,就像又换了一次镜头一样,市场上已经看不到表妹了。我独自在市场上走,寻找表妹。”
“你孩子哪里去了?”
“意识里好像是让他们先回家了。”
“在你表妹来打工的那段时间,你孩子出生了吗?”
“没有。我三十岁才生孩子。那时候表妹已经回老家好多年了。”
“表妹为什么回了老家?”
“姨父觉得她是时候嫁人了。农村人结婚早,女孩子二十一二岁就该结婚了,否则会被人说闲话。”
“她婚后生活如何?”
“还好吧,与我老家的普通农村妇女一样,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努力生活。当然,生儿、育女只能选其一,我们那儿当时独生子女政策很严格。”
“你觉得她当年选择继续跟着你打工,是不是会有更好一些的前途?”
“可能吧。但人生没有假设。”
“你在梦里对她心生歉意,你在日常生活中也会吗?”
“在日常生活中很少想起她来,即使偶尔想起了也没有什么歉疚感。”
“你不感激当年她的父母对你的支持吗?”
“感激,但不强烈。就像我现在有能力支持后辈一样,对我来说支持子侄辈是一种很自然的心意,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支持他们,完全没有要求他们的回报的心态。以己推人,可能这种心态影响了我对上一辈对我的支持这个事情的看法吧。”
“但作为受恩者,你潜意识里还是会有受人恩惠未图报的负疚。”
“应该是吧。”
“嗯。继续。”
“我独自一人在市场上走,似乎看见了老家的那些亲戚们也在或走或站或蹲或躺的务工人员当中,我想叫他们,但并未出口,因为他们表情麻木,表现得好像一点都不认识我,我也就觉那些人似是而非了。我没有找到表妹,心里很急,在市场高声地叫起了表妹的名字,声音很高很清晰,仿佛整个市场只有我的声音。我注意到我在研究自己的声音,重音时而在姓上时而在名字上。我看见那些三三两两的灰突突的人们注视着我,有些害怕。”
“为什么会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那些人的表情吧。”
“你是从他们当中来的,你害怕再次成为那些灰突突的人中的一员吗?”
“可能吧。梦里的感觉是好像是我与他们之间有了一种对立情绪。”
“看着那些务工人员,他们可能就是你老家的亲戚朋友,你有优越感吗?”
“我自己觉得没有。但我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有。”
“嗯。”
“那些灰色的人中有一个男人突然对我出言不逊:‘叫什么?假模假式的!快滚!’我听到这个声音便害怕起来。这时,我看到我正走着的通道的前边有一排长长的砖红色的房子。”
“这些房子刚才没有出现?”
“没有。但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觉得它就是在那里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在梦里的此时此刻我认为,那房子是一直在那里的。”
“木平台呢?”
“我的意识里觉得木平台应该离这里较远。我感觉穿过这幢房子的楼梯就可以回家了,又似乎自己的家就在这些房间之中,一切都不是那么确定。”
“继续。”
“那个男人骂我之后,我的情绪变得激愤,‘你又不了解我,干嘛骂我?’我对他吼‘你去死吧!’我有些气结,那个‘吧’卡在喉咙里都没有发出声来。”
“你以前在市场与人产生过冲突吗?”
“有过一次。那时刚工作没多久,与同事上市场买菜,同事买了一块几毛钱的疏菜,给卖菜的十块钱,忘了让她找钱就走开了,走了一段突然想起来没找钱,就又回去找那个卖菜的,她还在那里,但她不承认没找钱,我们就吵了起来。你知道那时候的工资一个月也就几十来块钱的,十块钱也算个不小的数目。”
“吵到什么程度?”
“我动手推了她一下。那个卖菜的女人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我推她之后她从地上抄起一块板砖。”
“你挨板砖了?”
“没有。她只是扬起砖作了一下势,然后她自己又扔了砖,把钱找给我们了。”
“她抄砖头的时候你害怕吗?”
“十分害怕,我觉得自己脸都白了。但我估计抄砖头的她更害怕吧,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菜巿场是我们的主场,它是属于我们工作的那个企业的。”
“对这件事你事后有什么感觉?”
“我很后怕,兼后悔,不应该推她,如果真的打起来了怎么办?我想不通当时到底是什么让我如此不理智!其实如果我没有考上大学的话,我也就是另一个卖菜的她,可能我也会有她的心理与行为。事后多次回忆起这个事情,感觉好像自己欺负了她一样,这感觉很不舒服。”
“你骂梦里的那个男人后也有同样的感觉吗?”
“有那么一丝丝,不是很强烈。更多些害怕,且惊奇于自己对那人的敌意,居然会出口对骂!所以我惊惶失措地快步走进了那栋砖红色的房子。”
“房子内部怎么样?”
“一进门就是楼梯,与我曾住过的那些住宅的楼梯一样。我上了楼梯,水泥砂浆面层的楼梯还算洁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级一级地走上去,有些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楼梯的踏步及墙面越来越粗糙不平,好像施工未完成的样子,裸露的混疑土还没做面层,墙面也没有粉刷,水泥砂浆的拌合物甩得地上墙上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很杂乱。”
“你去过正在施工中的建筑内部吗?”
“经常去,我的职业与建筑有关。”
“哦。”
“我刚上楼梯时内心是很笃定自己的家在哪里的,但越往上走就越疑惑,我的家是在这一栋还是其他栋来着?是在三层还是四层转弯呢?越往上就越觉得不那么确定了。”
“这感觉让你害怕吗?”
“倒没觉得很害怕,只是有些心虚,并且这种心虚的感觉好像曾经有过,不陌生。”
“嗯。”
“虽然有些疑惑,但我还是在往上走,到一个平台处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些异样,一低头,看见平台处有一个大洞,沿楼梯间三面墙壁凿开了,一个矩形的洞,露着钢筋,朝下一看,底下的每层平台都有一个这样的洞,我还想刚刚上来时怎么没有发现呢?洞口很大,脚下站的地方很窄,我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为什么不动了?平台虽然窄了点,洞口可能有些危险,但应该还是可以上楼梯的吧?”
“下意识地觉得不能上了吧。我站在那块只放得下一双脚的平台上,往上看了看,看见陡而窄的踏步,没看见门,觉得应该是不能往上走了,有点彷徨。然后楼梯间侧墙上那个门洞就被我看到了,门洞是一个正常大小的门洞,洞顶的混疑土过梁都清清楚楚的,但门洞左边砌了砖,像是未砌完又像是未拆完的样子,槎口参差不齐,只剩下右半边一条豁口,似乎可容人侧身而过。”
“这会儿你还觉得你家是朝这边走的吗?”
“是的,虽有些心虚,但还没有动摇通过此处回家的心。我透过那条豁口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墙壁是暗黄色的,地上铺了带暗红色花纹的地板,一直往前延伸,尽端似乎有另一个楼梯。离洞口不远处,一个穿浅色制服的男人,背对着楼梯洞口,坐在一张简陋的办公桌前,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制服男坐得毕直的僵硬的背影。一个面目模糊似乎正拖地的胖阿姨在楼梯后走廊里拄着拖把,把头从洞口侧边的墙后伸出来望着我。我想我可以通过另一楼梯回家去。于是我挤进了狭窄的洞口,想穿到走廊上去。”
“怎么样,你过去了吗?”
“门洞的豁口似乎不像看起来那么大,我卡在洞口里,感觉臀部处的豁口有点窄,过不去,我踮了踮脚,把身体朝上提了提,试图把臀抬到洞口稍宽的地方去,以便挤到那条走廊上去。然后我就感觉到了那堵墙的力量,它似乎变成了活动的、软绵绵的东西,朝我挤过来,将我裹在温热密实之中,我有些窒息,用了用力想把自己弄出去,但我稍稍一动,墙便跟着我的身体变了形,并且刚才能看到一块一块红砖的砖墙变成了沙墙,附着在我的身体上,我往外,沙墙往外,我往内沙墙也往内,一动就簌簌地往下掉沙子,有跨塌的趋势。”
“砖墙变成沙墙?”
“是的。‘墙要倒了哩,你不能出来。’拖地的阿姨面无表情说,弯下腰开始拖地。‘我也觉得是。’我冷静地说。很奇怪我没有恐惧,只觉得好累,想叫,但我没有发出声音,我望着穿制服的男人,制服男始终背对着我,毕直的脊背一动不动。我被嵌在了变成了沙子的墙中,动弹不得……”
“为什么不叫那两个人帮忙弄你出来?”
“可能觉得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应对这种情况吧。”
“你在沙墙里不动是接受了被嵌在沙墙里的事实吗?”
“我感觉很平静,应该是接受了吧。”
“后来怎样了?墙倒了吗?”
“没有后来,因为我醒了,梦结束了。”
“虽然梦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东西,但我还是要重复地说你这个梦还真是离奇哩。”
“我的梦一般都比较离奇。但这次的梦让我有些不安。”
“最后被嵌在沙墙里让你不安吗?”
“是的。我这样一个人到中年的女人,工作多年,技术老练,职场轻松;孩子大了,不用操心买高价的什么学区房;住房有了,虽然贷款买的,貌似还货也没什么太大的压力;车子开着,节假日还可以时不时出去旅个游;无聊时喝个茶撸个猫。生活悠闲,简直可以说‘岁月静好’了,怎么在梦里我会被嵌在沙墙里面,变成墙体的一部分呢?”
“潜意识里的危机感吧,确实蛮难解的。”
“让我更加不解的还在后面呢。”
“你不是说已经醒了吗?又睡着了?接着做梦了?”
“我醒了,也没有再睡。醒来后我觉得很闷热,掀开缠在身上的空调被,约有半分钟时间我望着蚊帐顶确定自己的方位,没错,今天周六,我躺在家里自己的床上睡午觉,做了一个梦。我习惯性地伸手摸到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一个红点,是那个玩诗词接龙的游戏的群,诗词接龙的最后一句是:人生自古谁无死,沙7。”
“沙?沙7是什么意思?”
“看到沙字我吓了一跳。‘沙7’是上一个接龙的人出的题,规则是接下句的人必须用一句带“沙”字及带上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里任一字的7言诗句来接龙。”
“沙,”他沉吟道:“难道是手机信号的电磁波影响了你的脑电波吗?”
“不可能吗?怎么解释我梦里的沙子与手机上的沙字?”
“不能是巧合吗?”
“我倒希望不是巧合。”
“你经常有这种手机信号影响梦境的情况吗?”
“有过,不经常。最近的一次是几个月前了,我午睡时梦见气象异常,天空中乌云滚滚,狂风暴雨,洪水滔天,醒来后看到手机上的第一条消息是某地秦始皇的巨型雕像被巨风暴雨吹倒了。”
“你迷信吗?”
“电磁波干扰脑电波不应该是科学吗?其实我挺害怕电磁波干扰脑电波是伪科学的,因为我内心确实是迷信的,我认为巧合是一种宿命。”
“怪不得你希望不是巧合。你在宿命论下又做了什么呢?”
“我想看看这个游戏与我的梦境的关联程度,是不是只有那个沙字与梦境有关,于是我往上翻看群消息,看看到底是如何接到这一句的,一直翻到2点30左右,正是我午睡进入睡眠的时间。
第一句:不问苍生问鬼神,付7
接下来是:
功名已付来生了,利7
借问路傍名利客,近7
花近高楼伤客心,付7
欲将心事付瑶琴,生7
何用哀伤付一生,传7
祖生击辑至今传,无7
人生自古谁无死,沙7
功名利禄与生离死别,是这些诗句的意义,说它们与我的梦境完全契合有些牵强,但我觉得还是多少有些暗合。”
“你觉得这些诗句有什么问题吗?”
“从迷信的角度来看,不很吉利。”
“你怎么处理的?”
“我觉得应该联下一句,破一破那梦与诗之间不吉的关联。”
“你确实够迷信的。”
“于是我问‘度娘’这一句怎么接?‘度娘’说接杜甫的‘长沙千人万人出’,那下一句该出什么呢题?出‘不7——但愿长醉不复醒’,‘度娘’又说。可是‘不复醒’与‘死’有什么区别呢?!那不是又回到‘人生自古谁无死’的起点了吗?”
“你是不是害怕下一个接龙的人真的用此句?”
“是的。但下一人接的是‘不知细叶谁裁出’,与‘但愿长醉不复醒’风牛马不相及。算是破了吧?”
“算是吧。”
“但我还是忘不了那个梦,市场,高台,表妹,变成沙的墙壁,嵌在墙里的我,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是手机信号干扰了我的脑电波,沙一定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但为什么是以这种形式呢?”
“还真是没有答案哩。”
“这种苦恼是我这种相信梦有某种意义的迷信之人应该受的吧。”
“嗯嗯,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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