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不上叔叔他们,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杂草清理得差不多了。
我们就负责摆贡品,倒酒,烧香。等个二十分钟左右,就灭好火,收好东西,再往上爬。路上遇到了小时候上山经常嚼的甜甜的树叶,随手摘了一片塞嘴里嚼,还是甜甜的,熟悉的味道。这个长得老了一些。
这些墓我们也都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叫,只知道是太奶奶那一辈的,很老的一辈那种了。只要是我们家族先人的墓我们都要扫,顺带也要扫旁边没有人扫的墓,那些墓没有人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墓,也不知道为何葬在这里,但是因为是旁边,我们都要扫。再往上爬就是大爷爷的,因为我们家以前是地主,所以上世纪我们家族在那一段时间很落魄很艰难很冤屈。
刚到我就渴的不行,想喝水,今天又没带瓶装水,就问谁带水了。叔叔说他带了放在背篓里,让我自己去拿来喝。旁边有两个背篓,我以为是第一个,刚好那里只有一个瓶子,想都没想直接一大口下去。两三秒之后突然感觉不对劲,已经咽下一小口了,直接吐出来。白酒!!!家里自己酿的那种白酒!!!一时间嗓子眼火辣辣的。
我说这不是水啊,叔叔就说是旁边另一个背篓,那个背篓是大堂哥的,瓶里装的是酒……
喝完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就口渴。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继续摆贡品,倒酒,插好竹子挂好纸,再插上柳枝,等个十分钟左右就收拾东西下山了。他们还要去山脚下的墓地,我和姐姐想去母亲那,就不去了,再去就晚了。
于是我和姐姐回去,路过老屋的故地,才发现老屋推倒后就成了别人家的菜园。房头熟悉的路已经长满杂草,房头以前挂满牛角瓜的树还在,母亲种的树还在,小时候种的仙人掌还在,嫂子种的月季也还在,开满了花。可是老屋已坍塌,所有东西,面目全非。
这一幕,内心真的很荒凉。明明也就十年的时间,所有东西都改变了。才25岁,就失乡了。
匆匆忙忙路过老屋旧址就走了,也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有人直接在地基上种菜了,真不知怎么想的,那么多地方,非得选我们家老屋那。真想破口大骂,从前还住这里的时候也常常来我们家偷鸡蛋,趁我们不在家为了省自家的水费来我们家洗衣服……就是喜欢贪小便宜。
去了大伯妈家拿纸,然后和姐姐就赶去母亲的墓地了。不算远,走十几分钟,路上遇到小舅和大舅妈,还有表弟,表弟都长成了少年的模样,十六岁的少年了,我上大学的时候他才小学毕业,也学会了骑摩托车。他一边开车一边和我打招呼“兰姐,你回来了呀~”,“哇,是啊,你都长这么大了。”话正说着,人下山去了,他们已经去扫墓回来了。这条路从前也是小径,只是最近舅舅要把种了多年的杉木林卖了所以才请人来挖的,所以车能开过来。
走到我们家地头,哥把车开到了这里。发现小路已经被杂草封了,很难走,只好走杉木林里。走惯了大路,走这种小时候常走的路都觉得有些艰难,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那边赶去。姐姐比我走得快,不知道是不是我胖的缘故。快到的时候外甥女一直叫我“小姨,你到哪里了,快点~”“你饿不饿,我给你留了面包,你来吃咧~”,远远的就听见她在叫我,手里抓着一根面包。刚到那她就给我塞面包,“这是最后一根啦,我给你留的”。我笑着说“谢谢妹妹”,她说“不客气”。然后就看着我吃完,问我好吃咩,我说好吃呀,她说她也觉得好吃。
这才发现母亲的墓前草木都已经很深了,曾经可以一眼望到对面的山河,如今却只露出一片天空来。下面的荒废的田野全部种上了树,松树和杉木,郁郁葱葱,很高了。芒草也很高很高。墓边的野草杂书已被哥和姐夫以及父亲除尽,我就来和外甥烧烧香。
摆完贡品,上完香,就静静等着香燃尽。在旁边铺了一张垫子,小外甥女坐在上边。大家提议要在旁边烤鸡,就烧了火烤,这种户外烧烤的感觉是很惬意,但没带调料,鸡肉不怎么好吃。
好几年没来了,草木已经这样深了,想到这有些愧疚,我是有多少年,没来给她扫墓了,很抱歉。内心百转千回,却不敢露出半分,或许我们都五味杂陈吧。生活好起来了,她却离开了。而现在的好,她也没有享受到,她的一生太苦了。就像那句话说的“活得轻如尘,苦得重如山”,每次想到这些便忍不住潸然泪下。
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了。有些悲凉却无能为力,人死不能复生,在梦里,她出现过千千万万次,也梦见她从未离开一切如常,醒来只是失落。
收拾好东西我们就回去了,路上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这座生活了20年的村庄。心里颇有些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啊,我们,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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