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楼的休息室都横七竖八地躺了一些人，只有极少数会规矩地坐着，每每有护士叫走几个，就会有相同数量的新人进来，打从W进来开始到现在，这里就没空过，人来人往之下，根本睡不安稳，房间里有打呼噜的，也有骂娘的，还有埋头大哭的，只有W一声不吭。原来医院就是这种氛围，难怪那些办事人员都喜欢垮着一张脸，实在是笑不出来。这个世界真他妈全都有病。
又进来一批新的人，W看了一眼就发现没什么特别的，这批人都皱着眉头，大多是因为找不到位置坐下。等等，好像有一个人例外，那人径直向他走来，W用余光看旁边，位置已经满了，那人即便是过来了也只能站着。
“我们认识？”W发现那人好像是冲他来的，因为他已经站在跟前快要半分钟了。
即使是戴了口罩，老贝还是认出了W，他依然站着，只是不再那么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个年轻人。
W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古怪的男人，他只想到一种可能，“你坐吧”，那就是让座。他想去问问护士还有多久到他，却被一只手拦住，“你是来找人的吧。”说话的正是老贝。
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被别人坐了，W和老贝面对面站着，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到自己想要的情绪，老贝很轻易地看出W的疑惑和惊讶，而W则确认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你是谁？”W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老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是说，我知道她在哪个病房。”
W和小C做的布娃娃很像，尤其是那双无知又无畏的眼睛，仅凭这双眼睛，老贝就确定他就是那个让小C一直记在心里的人。一个人可以和布娃娃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尤其是在四肢不能动的情况下。此时的W就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在动，其他都被定格了。
“你认识小C？”W换了个方式继续问。
“认识，我们是邻居。”
而且是有过密切接触的邻居，不然不会被送到医院，W心想。“可是你怎么会认识我？”
“你还是先去看看她吧。”老贝把小C的房号告诉W，“如果你能进去的话。”老贝跟他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
人一旦古怪起来就别想从他身上得到答案，W说了声谢谢就走了，刚走不久就有护士叫到他的名字，在场没人知道他去哪了，因为老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果不其然，W不允许进入病房，他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哪怕他说自己是里面人的丈夫，护士也只是摆摆手让他别捣乱，“你老婆是重症患者，任何人都不能接触。”
听到护士把小C叫作他的妻子，W的心里一阵温暖，他躲在口罩下面偷笑，可是很快就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是个贼，在偷不属于你的身份。”他又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怕被感染，我只想陪着她。”
W说了很多，但只有最后这句话打动了护士，她让W换上防护服，“不要在里面待太久”，真挚的感情为他打开了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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