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甜甜其中味,转身悲凉任尔尝
“娘亲,我想吃糖葫芦,她们跟我说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我抬头望着娘亲,她似乎一脸忧伤。
“傻丫头,明天娘亲上街给你买可好?”
那一年,我六岁,羡慕着别人手中的糖葫芦,羡慕着别人能自由自在的行走,羡慕着别人能躺在娘亲怀里撒娇。我自小体弱,只能终日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娘亲带着我住在一个小院子里,自己做些刺绣卖了换钱,然后给我买药。我从不曾吃过糖葫芦,那些同龄人拿着糖葫芦从院外经过,带着甜蜜的笑声,让我无比羡慕。
那一天,娘亲去邻居家借米,我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并没有关院门。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看衣着像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
“你躺在这里晒太阳?舒服吗?”
“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
“我路过看到你晒太阳,就进来啦,你脸色真苍白,是该好好晒晒太阳了。我叫舒凝阳。”
“我叫倾雪,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吗?我一直待在这里没出去过,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好不好?”
“外面啊,可多好玩的了……”
我听着他给我讲外面多彩的世界,入了迷,想着,如果我能好起来,我一定会出去好好玩,带上娘亲。
娘亲没多久就回来了,看见这个凝阳和我聊的很开心,便没有理我。也许她许久没见过我这么开心了吧!
“我要回去了,我的家人要找我了,下次我再来找你,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
“可以给我带一串糖葫芦吗?”
“好!下次带给你!等我!”
他回去了,又剩下我仰望着院子里的一小片天空,于是我也数着日子,等待着他的再次到来,其实,期待糖葫芦更多吧!
可惜,他是个不守承诺的大骗子,我等了一天又一天都不见他来。
许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等到他的糖葫芦。而我的病,在娘亲的细心调理下,已经好了。
“倾雪!你不能再吃了!你已经吃了三串了!再吃我告诉你娘!”
“哎呀~人家难得吃一次嘛!”我不满的看着他。
他叫程昭,是我七岁那年搬来的邻居,和我一起长大。当然,他很烦,比我娘还烦。现在还不让我吃糖葫芦。我只得悻悻的往回走,不理他。
“倾雪?倾雪,倾雪!你别生气嘛,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如果身体又不好了,你娘会担心的!”
他一直跟在我身后,拼命跟我解释,可我就是不理他,谁叫他不让我吃呢!哼!
“哎哟!”我捂着鼻子蹲下,不知道撞到了谁,只撞得眼冒金星,眼泪直流。
“倾雪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程昭在我旁边叽叽喳喳,吵的我更加晕乎乎。
过了一会我抬起头,看见我撞到的竟然是一位男子,一袭白衣,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看着特别有气质。
“姑娘你没事吧?可曾伤到?”声音也很温和,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啊!
“怎么没事呢?你没看到她眼泪都出来了吗?你怎么走路的?”还没等我反应,程昭就已经和他吵上了。我赶紧拉了拉他,示意他别说了。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请公子莫要怪罪!”
“既然如此,本公子请你吃糖葫芦赔罪可好?”
我抬头看着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觉得有点熟悉。
“小本,把糖葫芦拿过来,送给姑娘吧!”他的书童就把一串糖葫芦递到我面前。
“倾雪,我欠你的糖葫芦,对不起,来晚了。”
“凝阳?”我一把打掉书童手中的糖葫芦,“大骗子,谁稀罕你的糖葫芦!”说完我就跑走了,哼,谁稀罕啊!当初说不见就不见了。
“倾雪,等等我呀!”后面只留下程昭的声音。
第二天,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享受着阳光的恩赐。三声叩门声响起,我以为是程昭那家伙,便不理他。但是叩门声一直在响,我不耐烦的走向院门。
“程昭,我今天不想出去玩……”
“砰!”看清楚来人,我又动作迅速的把门关上了。
“倾雪你开门啊,我带了糖葫芦,我来给你赔罪了!”
我缓缓开了门,还是那个翩翩公子,手里拿着糖葫芦。我接过糖葫芦,又在院中坐下。
他站在一旁,仿佛有些窘迫。
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些年还出现?为什么答应我的做不到?为什么明知做不到还要许下承诺?我心里气他,我等了这么久,盼着那么久,等着等着我都快长大了,等着等着我都快把糖葫芦吃腻了
“那时候,我回去,家人把我骂了一顿,后来第二天我想出去,我爹把我关在房中了。后来他也不准我出去玩了。没多久我们全家都搬走了,我也没机会出来找你了。”
他小心翼翼的跟我解释着,“我这次回来,本来打算来找你的,没想到在街上就遇到了,也许就是缘分吧!”
“看在糖葫芦的份上,我就不生你的气了。”我一口咬过手中的糖葫芦,仿佛比以往的更甜。
“还有,我要……成亲了,我是回来下聘的。她,是父母定下的娃娃亲……”
我手中的糖葫芦掉了,我看着地上沾满灰尘的糖葫芦,眼睛一酸。
“噢?是吗?那恭喜你啊!那祝你早生贵子!”
我强颜欢笑,悻悻把糖葫芦捡起来,“你看你,告诉我这么大的消息,把我的糖葫芦都吓掉了!要不要再赔我一串呢?”
说完,他拉着我上街,到糖葫芦摊前,买了两串,一串递给了我。我们静静地坐在河边旁,吃着糖葫芦,尽管与他的身份不符,但是他做了。
“我和她没有见过面,他们总跟我说她是个温婉柔和的姑娘,可是成亲前连娘子都没见过,总觉得是很荒唐的事。”他淡淡的诉说着,眉间似乎都是忧伤。
“你一定会娶个很好的妻子的。”是啊,会是个很优秀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病秧子,不是吗?
吃完我们慢慢走回去。
“倾雪,你一定要幸福,下次我也不能给你买糖葫芦了,好好照顾自己。各自安好”
“嗯,凝阳,各自安好!”
他走了,身后尽是落寞。我坐在院中看看天空,突然胃中一酸,中午的吃食都吐了出来。
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吃糖葫芦了吧!原来甜蜜中的酸涩从来不曾褪去呢!
酸酸甜甜其中味,转身悲凉任尔尝凝阳篇
那一次,我贪玩,甩开书童偷跑了出去,跑到一条偏僻小巷,看到一户院门开着,里面躺着一个小女孩,脸色苍白,正在晒太阳。
不知道怎么的,我就走了进去,那一刻,不顾修养,就想进去和她说说话。
她也不羞涩,就和我聊了起来。她仿佛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就缠着我给她讲。后来讲了很久,我忘了时间,便匆匆跟她告别。
临走前,我向她许诺,要给她带糖葫芦。
我还记得当时她的眼睛里,满是恳求和期待,发着闪闪的光亮。
后来回去后,我被爹抓起来,他命下人狠狠打了我的屁股,然后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好了以后,爹更是对我严加看管,我找不到机会偷溜出去。
再后来,爹调任了,我们全家就搬走了,我也没机会和她说一声。
再大一点,爹对我没那么严,我可以出去外面逛了。每次在街上,见到糖葫芦,我总会买两串。想象着她拿着糖葫芦会是怎样的表情,会很开心吗?等不到我,她会生气吗?
然后自己默默把两串糖葫芦吃完。
后来,爹让我回去,给我那订了娃娃亲的娘子提亲。我虽然不情愿,但是想到能够回去见到她,还是很高兴。
一回到镇上,看到糖葫芦,我便叫书童买了一串。巧的是,在街上就撞到了她。
脸色比以前更红润了,还是那般可爱的性子,还是那么爱吃糖葫芦。她没有认出我,我便把糖葫芦递给她。
认出我后,她生气的打落那串糖葫芦,然后跑开了,那个男孩追在她后面,很焦急的模样。
她果然是生我的气了。第二天,我带上糖葫芦去找她,一开始敲门,她不应我。后来她开门看到我受惊的模样,让我很受伤。
她接过我手中的糖葫芦,并没有理我。我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和她解释着。
后来,我和她说我要成亲了, 她惊了一下,手中的葫芦掉了。然后捡起来,祝福我。
这傻丫头,以为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吗?
我一时冲动,便拉着她去到糖葫芦摊前,买了两串,不顾身份的与她坐在河边。
我慢慢和她说着我的未婚妻子,那种无奈和彷徨,在她面前从来没掩饰过。
倾雪,我多希望,娶的人是你!
后来,我只能把她送回去,道别,各自安好。
婚后,妻子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每次逛街,我除了给她买胭脂水粉,看到糖葫芦摊,我总会停下,买一串糖葫芦,慢慢品尝其中的甜蜜。
而妻子,总是笑我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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