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山若夫
打谷子,是农家人秋时的盛事。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稻谷成熟前,经历了平田、育秧、插秧、施肥、除虫等一系列工序,倾注了庄稼人太多的心血。故庄稼人对这场秋收的重视程度,不亚于办一场红白喜事。
打谷子前,主家会挑选一个好天气。日子选定后,头天夜里,主家便打着手电,趁着夜色茫茫,到寨子里去找左邻右舍的壮劳力帮忙。热情善良的乡胞们如无特殊之事,皆会欣然应允。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少年所学诗词中,唯独对李绅的诗体会最深。农家人的生活并无今天各类视频里渲染的那般诗意,大山里交通不便,农事向来都是靠肩挑背驮完成,异常辛苦。
打谷子这项劳动更考验体力和耐力。土家人用来将稻谷脱粒的工具叫戽(hù)桶(又名戽斗)。戽桶为木质工具,四方形,开口宽,底部窄。打谷子当天,分工较为明确,在黄橙橙的稻田里,妇女负责手执弯镰割稻,汉子们则站在戽桶周围将割好的稻子脱粒。
秋日高悬,在金黄的稻浪间,勤劳的农家人将汗水挥洒在田间,将丰收的喜悦带进家里。
割稻子和脱粒工作会消耗大量的体力,且割稻时易被稻叶割脸,脱粒时又有灰尘上扬,一天下来浑身不适。主家为了感谢左邻右舍的帮助,都会准备好丰盛的餐食。
中午一般是农家人自制的凉水醪糟,将酿好的醪糟与村里那股流淌了数百年的地下泉水混合,瞬间成了一道风味独特的饮品,劳作歇息时,喝上一口,既解渴,还充饥。早中晚的正餐更为丰盛,传统的土家“九碗十大盘”摆满整整一桌,其品类与春节过年无异,馋得小孩儿口水直流。
打完的稻谷农家人会用箩蔸及时挑回,趁着好天气进行晾晒。小孩子没有体力,就负责在家守着丰收的稻谷,驱赶鸡鸭,守护一帮人的丰收成果。
稻谷够铺满晒席了,农家人便用自制的“哈谷耙”摊开成堆的稻谷,梳理成美丽的纹路进行晾晒。小孩子则继续守护这些稻谷,安静地等待日落西山,众鸟归巢,等待大人们回来将稻谷收起,颗粒归仓。
暮色四合,劳作完毕。忙碌了一天的左邻右舍,拖着疲惫的身体围坐在餐桌前,在昏黄的灯光下,分享着山野的美食,聊聊当天的“战果”,山外的往事,以及那些生发于乡野的怪诞奇事,一切简单而美好。
后来,专门用来脱粒的机器开始走进大山,所需劳力减少,这样热闹的场面也渐少了。再后来,随着打工潮的兴起,更多的人选择去城市里的钢筋水泥里挣点快钱,只有少量留在农村的老年人还在坚守着那几亩水田。原来的千亩良田,也杂草丛生,渐至萧条。
往日的稻田里,那些温暖、热闹的场面再也不复存在,只有少许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残留,慢慢温暖着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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