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汉代的圣旨吗?全国就三件,第三件还是刚刚出土的!
近日,有条新闻刚刚刷屏:海昏侯墓又有重大发现!
说的是位于江西省南昌市的汉代海昏侯刘贺墓中出土的简牍,被专家解读出《海昏侯国除诏书》。诏书,也就是圣旨,来自西汉的圣旨。
《海昏国除诏书》简牍
这个意义有多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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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目前为止,我国发掘出土的第一份西汉除国诏书实物,记录了海昏侯国除国一事,而且确定了刘贺去世的具体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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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昏侯国除诏书》还是继《永始三年诏书》、《元康五年诏书》之后,我国发掘出土的第三件较完整的汉代诏书实物。注意,是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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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昏侯国除诏书》信息量很大,让我们了解了刘贺及其家族的故事、昌邑王国与海昏侯国的基本信息。其中,刘贺“九月乙巳死”、“合六县以为国"的昌邑王国、“数水旱,多灾害”的海昏侯国等信息在史书中都未记载,可作为当时史实研究的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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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昏侯国除诏书》是专家学者们从五千多份出土简牍中释读出来的,这项工作繁琐复杂,倾注了研究人员大量的心血,有句话说得好:"所有的文物,因为有了文字,才具备了灵魂。"而研究人员是让这些有"灵魂"的文字进而有了生命!
海昏侯墓遗址于2015年入选我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17年12月被列入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立项名单;2021年10月入选国家“百年百大考古发现”名单。可以说海昏侯墓随着发掘工作的研究和推进,重要程度也与日俱增。
海昏侯墓的主人公叫刘贺,如果你对他不了解,说一个人你就知道了。汉大将军霍光,就是霍光将刘贺扶上了皇帝宝座,但因其荒淫无度,仅仅在位二十七天就被霍光废掉,史称“汉废帝”名副其实。
刘贺的人生还是非常曲折的,活了三十三岁,却经历了从诸侯王、皇帝、庶民、海昏侯等四种身份的转变,太戏剧化了。过了两千多年,墓葬又被发掘出来为考古事业做贡献!
海昏侯墓出土的文物
作为国内发掘结构最完整、布局最清晰、保存最完好的汉代列侯陵墓,海昏侯墓共出土了一万多件文物。有金器、青铜器、铁器、玉石、漆木、陶瓷、竹编、纺织品、竹简木牍等。大多数普通民众对琳琅满目的黄金玉石等感兴趣,但对于热爱书法的朋友来说,关注点则是数千件的竹简和近百版的木牍。
海昏侯墓共出土竹简木牍5200多枚、签牌110枚。其中竹简内容以古代典籍为主,木牍大多为公文文书,签牌(木楬)为随葬物的清单。这是中国简牍史上的一次重大发现。此外,还有一些漆器、铜鼎、铜镜、灯座、印章等器物上的文字也特别引人瞩目。
总体上关于文字的文物,可分为简牍、印鉴和金石三大类。毋庸置疑,这些出土的汉简和汉篆文字,对研究中国书法书体演变以及当代书法的创作必将产生重大影响。
简牍
海昏侯墓中发掘出的五千多枚竹简木牍,记载着重要的历史信息。释读这些简牍,有助于我们了解两千多年前古人的文化知识和社会生活。这些简牍,内容主要包含古代医术、农书等文献。
例如一件漆器上书有“医工五禁汤”五字,说明了它的用途是喝汤的器皿,而且只盛用“五禁汤”,专物专用,这是中医的处方。这为查考刘贺为什么三十三岁便去世,是否因为身体出了状况提供了有利信息。
刘贺及其夫人写给皇帝和皇太后奏折的内容,有“南藩海昏侯臣贺昧死。(皇)帝陛下,使海昏侯(臣)贺昧死”;“妾待昧死,再拜。上书呈,大后陛下”等内容。
还有几篇简牍上方标明了数字等类似“清单”的内容,将很多物品逐一罗列,详细记录陵墓的建造及殉葬过程。就书法风格来说,“第廿”简牍用笔上草意增多,“第卅四”用笔更趋厚重,其中有很多的“一”,尽管都十分厚重耀眼,但没有一个是相同的。可以推断,当时的众多工匠具有很高的书写水平。
还有一部分漆器上的书体字迹为红色,鲜艳如新,耀眼夺目,千年不朽,这在整个汉代书法史上都极其罕见。
写有“昌邑九年”的有两件漆器,书写内容相同,章法却有些差异。整体风格温和端庄,用笔严谨,字字独立,形状呈扁方、正方,很少有放纵夸张之笔。
写有“昌邑十年”的竖条,书写水平要略高于前两件,严谨不失率意,结体平中见奇,笔画稍纵,不拘绳墨。
写有“昌邑十一年”的这件朱墨很是鲜艳,用笔见方,笔画粗细变化更加明显,章法更加紧凑。
从这些朱墨漆器和竹、木简的书作,可以清楚地看到两千年前匠人的书写状态。由于汉简一直深埋地下,得以保留书写的原貌,各种用笔变化,纤毫毕现,清晰可见。
印鉴
汉代印章等级森严,可分为两类:官印和私印。出土的海昏侯两方印都是私印,所以形制不受官印所限。罗福颐《古玺印考略》中认为:“汉旧书仪说,自秦以来唯天子之印以玉,今证以实物有不尽然。”“刘贺”私印的出土,再次证明玉印并非官印专属。
汉时私印形式多样,印钮多以蛇、龟、瓦、鼻、覆斗等形式为主。“刘贺”私印钮式为蟾蜍钮,这是非常少见的。因为传说月亮里有三条腿的蟾蜍,所以蟾蜍古时又被奉为月中神灵,有避凶趋福、多子纳财、富贵长寿的寓意。
“刘贺”印是典型的汉玉印风格。汉玉印是中国篆刻史中的珍奇,雕工极其精美。印面二字为标准的玉箸篆,布局匀称,遒劲有力,风格清朗规整,庄严典雅。‘刘贺’印的发现,直接证明了海昏侯墓主身份,考古价值高于印学本身。
出土的“大刘记印”材质也是玉,色泽白润,为龟钮。印面留有刀痕,波磔细微,方圆兼备,制作精美,极具艺术价值。
“海”字铜印。该印无论是形状还是用途,都显得极为不同。“海”字代表海昏侯,是非常标准的汉篆体字,沉雄浑厚。尺寸远大于一般的汉印,目测,长约十厘米,宽约八厘米,而且印沟极深,大约有一厘米,这在汉铜印中十分奇特且极为罕见,推测是先铸造再凿刻而后打磨,经多道工序遂成。据专家考证,此印为烙马印,非常难得,而且是汉代侯爵级别的烙马印。
金石
出土的文物中,有一件清晰刻有“南昌”二字金文的青铜豆型灯的灯座,引起广泛关注。所镌“南昌”二字劲挺有力,宽博疏朗,因势生形。这是目前所见关于“南昌”称谓最早的实物资料。
海昏侯墓中还出土了残损的西周提梁卣,由此得知刘贺也是一位古玩收藏家。这其中,打上海昏侯个人专属标签的代表青铜器有两件。
一件是铜鼎,铭文共十五字,笔画细瘦,劲挺有力,笔意浓郁,书写的意味明显,如“容”字的起笔点竖起,稚拙天真。从全部字迹来看,很有可能是直接刻画而成,结体宽博疏朗,大小任意,多为扁方和正方,除了倒数第二行有三字外,每行二字。
另一件是“昌邑籍田烛定”,六字风格与铜鼎相近,文字隶化明显,因为是纵向排列,顺势而下,大小参差,长短因势赋形,结字更加自由,最典型如“烛”字处理,左小右大,欹侧生姿,天真烂漫,意趣盎然。
在海昏侯墓出土的铜镜中,有一枚具有清晰的铭文。外圈文字开头有“洁清白”字样,是西汉中晚期比较流行的“清白镜”铭文,所以暂且可称为“清白镜”。
外圈铭文末句“永思绝焉”,表达的是阴阳两隔、恩义断绝的意思,与内圈铭文“相忘长象”的寓意相一致。书体为汉金文变体,似篆似隶,篆中带隶,字体活泼,流畅秀美,方圆相融,可见篆书向隶书蜕变的迹象,显现出一种特有的韵律之美。
另一方昭明镜,文字有异曲同工之妙。汉镜铭基本上有一套相对独立的文字风格系统,字字独立,雕琢痕迹很重,笔画给人以浇铸感,斩钉截铁,字形兼融篆隶,也包含一些草化与简化,加上一些夸张处理,独有趣味。
马蹄金上的“美术字”
值得注意的是,在出土的马蹄金中,有些马蹄金上铸刻有“上”、“中”、“下”等字。细看这些字,与当时的西汉金文存在很大差异,如“上”字,笔画挺直,无任何篆书的圆转弧线,即是容易形成圆转的“中”字,转折处多方折,“下”字形状虽扁平,但与当时的隶书有很多差异,没有波磔笔画。
这三个字笔画粗细一致,结构严谨端正,与我们今天美术字“黑体”很接近,而且这些字铸刻在马蹄金上,虽然功用未知,但带有强烈的装饰性,在金器面上所占的位置也恰到好处,我们不妨将这类书迹称之为汉代的“美术字”。
西汉时期,青铜器物上铸刻的铭文一般采用小篆,而日常书写多采用简牍,于是马蹄金上出现的“美术字”很是新奇。从文字演变来看,西汉时期有些隶书开始呈现出楷书特征,但在当时是不成熟的,而这些美术字的楷化特征非常明显。由此可见,为了书刻简便,篆书的圆转笔画被方折所取代,隶书的波磔笔画也变成了平直笔画,这样,马蹄金上的“上”、“中”、“下”等美术字的出现好像就可以解释通了。
郭沫若认为:“自东汉以后,字体又在逐渐转变,到了唐代,便完全转变到楷书阶段。”龙潜认为“到齐梁之间才逐渐产生了正书”。于硕说“楷书产生于隋唐”。徐森玉认为“作为书体的楷书,在三国和西晋初已接近成熟了”。
而我们在海昏侯墓看到的马蹄金“美术字”如果归为“楷书”,是不是应该改写下书法史,把楷书产生的时间由魏晋提前到西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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