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辈子过得很累，我似乎没有青春期。爸爸走后，我就直接背上成年人的压力。
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爸爸，你在的日子，哈哈，这些日子就只能在梦里了。
骑高高马、有零花钱用、摔倒可以撒娇的日子，是在我16岁前。
爸爸走时，才42岁，上天很不公平，我爸是个善良胆小的老实人，平时还吃素。走那天，他去店里给我买了新衣服。
大货车迎面而来时，爸爸本能地打转方向盘，把活的机会留给了妈妈。
我妈就这样成了寡妇，只有40岁，她是一个从精神和物质上都没有独立过的女人，爸在世的时候没上班，也没有做家务，就是打麻将。
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那时，她整个人崩溃了，完全忽略了我和妹妹。当时我16岁，妹妹才7岁。
爸爸留下两家蛋糕店，但她无心经营，总是急于找男人再嫁。
半年后后，她找到了一个老光棍，又老又丑，一双眼睛闪烁不定，那人说是在学校做数学老师，后来知道是打杂的，还没有房。
谁劝也不听，妈妈说谁反对她就喝农药，坚决和那男的过到一起。
那人住到我家，还一直跟我妈要钱花，他吃定了我妈软弱又要面子，肆无忌惮。
很快，我妈卖掉一家门店，40万的小店，急冲冲30万卖掉了，还对我爸亲戚说换新房，其实我们连新房的影子都没见到，买家给的首付到了我这里，但更多的钱，两个月后我妈拿了。
为了讨好那男人，我妈把剩余的房款给他做生意，说是一夜暴富的机会到了。
不出所料，半年后，他们闹崩了，男人拍拍屁股走了，我和姑姑连夜赶回去，那时我毕竟不够强大，姑姑还没嫁人，只要回两万块。
2
经过这件事，我劝妈妈看好剩下的门店，至少每月有活钱来。
靠谱的男人很少，我们自己争点气，也能过好。
然而，半年后，我妈告诉我有人给她介绍了个男的，比之前的好，家在另一个地方，离我们家比较远，她准备带着我妹妹嫁过去。
我不同意，因为妹妹还在老家上学，学校是我之前读过的，我爸生前还联系过一些老师，我爸走后，几个老师还比较关照我妹妹。
而且父亲留下的另一家蛋糕店，熟客多，我姑看店，我们走了，生意没有了，我姑也会失业。
我妈果然又一次谁的话也不听，有多软弱就有多固执。
她打包行李，再次低价、速度卖掉了蛋糕店，给我姑支付了点工资，就住到了那个男人的家里。
剩我妹妹一个人在老家读书，每周末坐火车公交再步行去找她。
冬天的时候，天黑得很快，妹妹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很长的小路，我妈和那男人没有接过她一次。我妈说，锻炼我妹的独立能力，可她每次去坐车，却要人提行李并送上车。
半年后，我和姑姑去看她，问那男人对她怎么样。
她唉气。
男人是做生意的，离婚后带个儿子，当我和姑姑面，对我妈呼呼喝喝，一点面子不给。
我妈太天真了，她以为还会遇到像我爸那样的男人，不仅呵护她，给她钱花，还带孩子，但人生哪来那么多次的好运！
谁也帮不了她，她自己总要学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两年后，她自己找车，艰难地提着大包小包，又回到了爸爸从前留下的家里。姑姑女人年纪大了不好找工作，不如再开蛋糕店吧，做生不如做熟。
我妈却支支吾吾地说，钱都花光了，这次，我姑对她绝望了，今后一个再也没来看过我妈。
因为我爸生前一根皮带用烂了都舍不得换，但我妈，短短时间内，却花光卖店的钱。
经过我妈前后折腾，我爸留下的钱财基本花光。
3
也许是失望太多了，我对我妈，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我自己考大学，没考好，贷款读了专科，出来自己做事，结婚。妹妹上大学是我一路供出来的。
我生小孩后，妈妈以照顾我为由离开了老家，住到我家，没想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老男人跟着过来了。
我一开门，她和一男的，提着几个大行李箱，腼腆着笑。
我一个月给我妈两千元工资，她和那个男人一直住在我们家里，我妈做饭，我洗碗、拖地，因为我妈责任心不强，我晚上都自己带孩子睡。
那男人啥也不干，心安应得般在我家生活。
孩子读幼儿园时，我失去工作，自己在家带孩子，也没给我妈发工资。
没钱后，我妈脾气暴躁，天天骂人。
她熬夜玩手机，睡到大中午都起不来，精神萎靡不振，还疑神疑鬼，头痛怀疑长脑瘤，气喘怀疑心肌梗死，鼻子有血丝怀疑有鼻咽癌。
然后跑医院，做各种检查，每次去医院回来就问我要钱报销检查费。
因为她脾气太差，加上那个男人实在讨厌，我让她自己出去租个房子，我每月给她生活费，妹妹工作后也给一些。
可能她租住的地方条件差，那男人终于离开了她，走的时候，还把她仅剩的一条金项链顺走了，那是我爸活着时，特地从香港带回的足金项链。
爸爸留下的痕迹，就这样，越来越淡，最后消失。
我和妹妹，在一次次被她伤得体无完肤、在她说我们的命都是她给的必须无条件养她孝顺她的时候，在我们无论怎样做她都不会说一句好听的话的时候，在生活艰难处于最低谷时，我想到过死，想到过如果没有她我会怎么样。
但我还是活了下来。
4
最近，我妈去跳老年舞，有个男的和她跳舞，她又以为人家对她有意思，准备追求爱情。
我一打听，原来是个赌鬼，被老婆赶出家那种。
后来，那赌鬼看上了别的老太太，她没戏了。
她就这样一直租房到现在。去年冬天有人给她介绍工作，去帮人带小孩，一个月几千元，我和妹妹终于松了口气。
可一天，她把小孩丢游乐场，自己睡着了，吓坏了主人一家，最后小孩找回来了，她也被炒鱿鱼了。
现在她又没事做，经常让我和妹妹给她发微信红包，或者说要看病。
这大概就是命吧，残酷、悲哀，我的幸福，终止于爸爸走的那一年。
前不久，我梦到我爸，他笑眯眯，说蛋糕店生意不错，给我和妹妹各买了一个书包。
我在梦中就哭了，可能梦中的我都知道在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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