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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书野相约在一个冬初午后。
她的家在明月湖东侧,比邻着一片君子竹林,因此她屋中的应用之物都是竹子制成的。
我曾夸奖过制作的匠人是巧手能者,她只是抬抬清亮的眸子,笑意带着沾沾自喜但是并没有只字片语回应我。
她是害羞了,我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她做成的,但是夸奖一个女孩子太能干,就像说她无人爱是一个意思。
因此我心照不宣的没有说破,她在我心中一如既往的纤细柔弱。
我已踏上小船,冬日里万物萧条,少有人欣赏这样的光景,因此湖面空无一人。
只要跨过这丝丝冰碴儿的湖水,我就能见着她,站在船头举目遥望,我甚至能看见她门口飘着的轻纱,心头不禁美滋滋起来。
撑船的老者已经不复壮年,因此船儿走不快,我心里着急但是忍耐着。
我的魂魄已经飞水而去,躯壳仍在缓缓挪动,两方拉锯摩擦的热火烧在心头火辣辣的,我揣摩着自己的耐性,同时高兴自己还有一腔热血。
是书野,湖水那方的女子,她微微的笑意,欲说还休的神情,她轻轻摆动的腰肢,鬓角时常出现的花朵。
是她让我热情澎拜的活着,我要感谢她。
船身破冰而过的声音格外悦耳,仿佛心头的迷障被掰开,漏出了一束指引我向前的光。
终于到了岸边,我一只脚踏上坚实的土地,心却飘荡起来摇摆又退却。
好在我的身体诚实的向前走去——我总是这样违背自己的灵魂。
小屋四个台阶,半躲半藏在几树竹子后。
我从上到下打量自己一遍,衣衫工整得无一丝褶皱。
我抬脚迈上这方堡垒,心情像一位勇敢的战士。
一个男人迎面下来,我昂首挺胸,不失礼貌的为他让路。
他似乎在等我,随即为我引路。
我打量他,高大,英俊,衣衫与我同样平整。
书野的声音在院子里传来,她说:相公,快把公子引进来坐,饭菜就好。
我木讷的挪动了两步,一阵寒风吹乱了几根头发挡在眼前。
因为这几根头发,我不再平整了,我此刻一定狼狈的像一个乞丐。
书野从屋子里探出头来,或许是炊烟熏花了她的妆容,她不如往日那般鲜亮了,鬓角怎么还别着一只紫色野花?
我心中想着只有村里的女人才这么打扮,况且她竟然不知,紫色根本不适合她?
我的灵魂沉沉跌落回躯壳里,在小雪中,我化身苍夷的诗人,且必定是那种满腔热血怀才不遇的大家。
我被人遗忘在深山中,且总有一日世人会供奉我,惋惜我,膜拜我。
只是此刻,我必然承受着属于我的凄怆。
那女人笑了一下,转身回去了屋子里。
要知道一个资质平庸的女人,是不适合那样微微一笑的,眼神不好的人根本看不见。
且那一转身把她的腰身都显现了出来,难道没人告诉她这样有些放荡?
我转身离去,将一切凡尘抛在脑后。他们挽留我,我却毅然决然。
看那一片湖水,一眼望不到边,它必定能懂我。
漫天的大雪,也必定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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