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风往哪一个方向吹

梦里花落的时候，我被惊醒了。芬芳落地的声音太大，惊起了一地韶华。醒来时，是深夜，没有人，我一个人独自在家。多少年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家里简简单单，一张床、一张书桌、几本散乱的书、一些零碎的物件。看上去凉薄，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不知道这是我第几次搬家了。从二十出头的年纪一直到今天青春都将要散场，几年来流动于繁华城市的逼仄角落。所幸是在一点一点地移向市中心。如果每天醒来一开窗耸入云端的高楼都默不作声地站在远方，那我这个老姑娘是真的要老死在房间里了。

是啊，我是个老姑娘了。谈过两次恋爱，都因为各自向往异地而分开。于是以为会白头偕老的人，从此各奔天涯，天涯为家。可能是爱情的力量不比执念强大。如果我们真的是相爱过的话。

睡不着，看了下手机。凌晨三点，可能这时候也还有人醒着，或许在拼命，或许在失眠。打开窗，看到远远近近的一些灯光，在漆黑无星的夜晚闪烁。

这个城市，这个点，这些人，在守望共同的夜色。不同大楼里的人，可能也正向往着邻近的灯、灯下的人——我有故事，你有酒吗？没有酒，夜色为酒也可宿醉一场——张爱玲式的相遇、林徽因式的诗意、席慕容式的柔美……凡此种种的浪漫，在这样的现代大都市，在两个陌生人的陌生空气之间，尚未发酵便已被冷漠的高温杀死。甚至于同一栋楼里，左边右边的窗，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交集。

与我有交集的人，在每日刷一次的朋友圈里。不过刷与不刷，其实都没有太大关系，大家各自生活、各自忙碌，最常联系的也就那几个而已。

18岁的时候，以为天空很广、路还很长，还有很多人在前方等，还有很多故事可以想望。倏忽十载，尤其离开学校，遇见的人大多是泛泛之交。

曾经相约几个朋友去海边，她们兴奋地聚在一起玩沙滩排球，我一个人坐在很远的地方，看看眼前的热闹场景，看看远方的大海之际，想着《蓝色生死恋》里的沙滩海边与相依。年岁遥远得忘记了具体的时间，想必该是二十出头的时候，才有这样的浪漫想象吧。

白天很累。一个人的夜里，也没有什么读书的心情。于是又躺在床上东想西想，辗转反侧。开了床前的台灯，黄晕的灯光很是温馨。我渴望组建的家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同学群里，我是十足的单身老女孩。很多人在大学毕业不久后就结了婚，再过后就有了孩子，最大的现在应该有5岁了。是个小男孩，她的妈妈，是大学班上最漂亮的姑娘。两人郎才女貌，恩爱和谐，是个完满的家庭。

曾经执拗于不婚主义，向往与众不同的思想与一个人的狂傲。大学出身名校的系主任曾对我们说：有很多献身学术而一辈子单身的同学朋友，每年光棍节就在朋友圈里潇洒地自嘲，但是我主张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这样更能有幸去经历人生的完满。

漂泊了几年之后，在一个因上夜班而独自走在漆黑小巷的夜晚突然彻悟了这句话。只是我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在最美的年纪遇见一生的爱情。

有点小失落，也有点小期待。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你找的我，在陌生的城市发呆。

想着想着，毫无睡意，于是又拿手机刷了一下朋友圈。深夜，大家都静悄悄的。我给闺蜜发了句早安，然后爬起来，泡杯咖啡，记下我半夜未眠的随想。

写毕，没有定题。突然想起曾经读过徐志摩的《我不知道风是往哪一个方向吹》。迷芒又渴望的季节，我不知道风是往哪一个方向吹，我亦沉沦，我亦迷醉。

已经凌晨五点，天微微亮。城市里的灯光渐次苏醒。我的故事讲完了，你的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