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任真姐在群里推了《诗人之死》,昨日榜二的文章,说竟然把她看哭了。
因此好奇点进去,写的一个潦倒的诗人,临了把自己的作品托付给盆友,嘱咐说,一定不要自费出版,要是有版税一半给盆友,一半留给媳妇。
写了许多啼笑皆非又心酸的事,没钱交笔会的费用,还是参会的人给他凑了半数。
笔会上,把自己的作品集拿出来给大家看,大家叫好,又说,你签个名我收藏了,他一面喜滋滋一面谨慎小心给人写了“请某某指正”,一面又拦住众人,管人家要10块钱的成本费,因为书是他自费出的,书号加印刷也要开销的。
刚刚还吹捧他的人,转头不乐意,说他讹人,说作协里头互赠作品是有的,从没有见过还要管人收钱的。他很是心疼那签了名的十几本书,签了字就再卖不掉了。
读到这里,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假设这是个真事吧,那这诗人也是的,人家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自己饭还吃不饱,写几个字娱乐自己也好了,何苦要去出书,到笔会上分享作品,又管人要钱。这像不像你骑着个毛驴,偏偏要往高速上走,毛驴你可以骑,乡间小道上,高速你也能上,开车去。
一条道,有一条道不成文的规矩,又何必去给人添堵的。
笔会上那些人,也是,要是认可别人作品,夸赞几句,付十块钱又何妨,要是不认可,又何必虚情假意说:我要收藏一本。这样的人,不值得交。
(写故事的人,感觉下笔真狠,哈哈哈)
后来便是各种或者狼狈或是心酸的事,直到他病死了。
诗人给自己取的笔名是“顾海”,一半顾城,一半海子,是否遇见了斧子和铁轨的惨淡末路。
任真姐说,看得落泪了。我倒是相反,感觉这诗人活得不明白,甚至觉得他或许也不是真的爱文学,贪虚名,只是自恋,像水仙花少年。
去笔会交流,要是没那个预算,家里买上几部古今中外大师的作品,足够咀嚼学习一辈子的!
非要自费出书,生活尚且拮据,何必图虚名。陈春成在《夜晚的潜水艇》里写过一篇《传彩笔》,写的是江郎才尽里的那支笔,恰好这个典故还是出自我家乡一个叫浦城的小县城。说江淹不是因为失去了彩笔写不出好文章,得到彩笔可以写出惊世的文章,可代价是他所作的每一个字,世上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看到。
有谁能够这种锦衣夜行的煎熬,达到文学至臻境界的代价是寂寂无名,没有一人能看到你的作品。能忍受的人,我觉得是纯粹热爱文学的人,不贪图鲜花和掌声?
但好像文人大多有一种“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幻想。人贪图鲜花和掌声,再正常不过,但要分清楚鲜花和掌声在向什么致敬。
来说说我所认识的一些钟情于文字的人。
(不要问我怎么认识的,我也不知道,哈哈哈)
有的人,很自律很执着,早上四点起来写小说,假期写小说,会去把某位大师的作品集从头到尾刷一遍,会为了写作更新工具,可又会计较从他的文字里获得什么回报。我们曾经谈过双雪涛,说他的小说拍成电影,一朝成名。
他曾经劝我尝试写小说,我心里大笑,我这样一个写了字连校稿都懒得的人,错别字连篇,怎么来的耐心写一篇不知道会不会发表的小说。
我自觉没有那般功力,或者说,我其实还是功利主义的,我不相信我的文字会给我带来一些现实的回报,会有“一朝成名天下知”的那天(人间清醒本人!)。
甚至作为盆友,我也没有看完他的长篇连载。我常常觉得他过分钟情于写小说,忽略掉了生活中很多美好的东西。冒着香气的食物、奇伟瑰丽的景色,我觉得他好像总活得很宅很单调,与我而言,像是一种阉割过的生活。
当然,写小说的人,有很幸运的地方,可以把一些名字留在他的故事里。阿花,阿强,也许我们不知道,这是他心里惦记的某人的名字,而那些隐秘幽微的感情永远藏在了他的文字里,比他的生命还长。
还有一类写字的人,他们本来生活优渥,写字只是一种爱好,和书法、饮茶、养壶子、纂刻一样,是生活中的小小一部分。他们有的也顶着省作协会员的名头,也出过一两本书(怀疑也是自费的),但除了乐趣之外,不指望从写字中获得一些什么。
有时到他们所在的城市,会很热心安排行程或者一起吃饭,也有一些人他们有一定的职位,年龄上也相差挺大,我们并没有见面,倒是安排了人来招待我。
他们很少跟我聊“又改完了一篇小说”、“又更新了连载”,有时候会跟我介绍温泉种类、怎么鉴赏南红、会聊到战争、法律、历史,从中感知到他们的知识储备很广博,很有意思。
这些人大多写点散文,有的还致力于推广乡村旅游,几乎把他家周边的县乡跑了一遍,每到一处写写有什么吃的玩的。还有的搞矿藏勘测的,跑过祖国最偏远的地方。
我所认识的钟情于写字的人里,几乎是这两种,前者严谨自律,抱着面壁十年图破壁的决心,后者松弛而丰富。
其实我蛮不认可“文艺青年”这种词汇的,感觉是上一代人留下来的旧帽子。
那时候,娱乐的方式很少,写的人少,读的人多。要是能写一篇发在什么知名杂志上,什么《人民文学》、《北京文学》的,隔天文化馆都调你过去上班,或者给你个头衔当一当。
王小波写第一篇小说《绿毛水怪》时,也没有电子档,也没有复印本,你想看,要去借手抄本。因为稀缺,所以那一代写小说的人,格外牛逼,格外招女青年爱慕。
换到今天,比起院线大片、王者荣耀,读小说或者写小说,对大多数人而言都不那么轻松的事情,一个普通人要写到成名,那更困难了。
我曾经关注过余秀华一阵子,她写了那首《我要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成名的。要不是她是一个脑瘫的农村妇女,要不是这首诗不起个这么夺人眼球的名字,她也许不能获得当时的知名度。
比起纯粹的文学,当下自媒体也许更注重话题性,“脑瘫”、“农村妇女”、“穿过半个中国去睡你”、“离婚”这些关键词多么博人眼球,大多数的人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对文字进行审美,只是一时兴起围观某个事件。
很多人一字一字打磨的作品,不如套路的爆款文章来的阅读量高,能带来物质上的回报。他们写的小说,不知道应该投到什么地方可以发表,知名刊物就那么几家,甚至免费放在网上也没有多少阅读量。
(这不分对错,我是读经济的,市场老师、资本力量说得算。)
当然,还是有人喜欢阅读,喜欢写小说的,能够静心去品尝字里行间的东西,只是未必是大多数人。
但你不能因为你喜欢写小说,就说喜欢打麻将的人的低俗。
有人会为《诗人之死》掉眼泪,我却读出又好气又好笑的。
那一刻,我感到其实我并不是像他们那样热爱文学,我只是在文字之中取我所需,我要的美感、温暖和鼓舞。
正如那位盆友建议我写小说,我拒绝了。我跟他说,我通常在心情不好,或者有东西想说的时候才写字,写完了,心情会开阔一点,给我的生活留下一些痕迹。
写的过程里,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如果有人愿意读,有人喜欢,有人留言说了一些什么,因此认识了一些盆友,那是额外奖赏,我会开心。如果没有,那也不要紧。
最后,祝那些怀抱着文学梦想的人,美梦成真!
可又希望,大多数的人,写字只是为了自我愉悦,其余的都看成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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