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绵绵细雨,尽管是初冬,却俨然已是数九寒天,银杏树的叶子已经泛黄,一阵微风过去,片片落叶就飘飘荡荡随风而去,而地上,也早已铺满了厚厚的银杏叶子!
田冰刚刚从市第三人民医院看过好友梅子回来,心里很是沮丧,她同梅子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儿时伙伴,一起尿过炕,一起玩过泥巴,后来一起辍学去外地打工,其间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于明白的辛酸曲折,好容易,看见幸福的日子在向她招手了,她却又病倒了。
想到这里,再想到梅子昔日灵动的双眸变成了如今呆滞的样子,心里便一股无名火起,正难受时,田冰的老公过来问她:“梅子咋的了?不是都要同李强结婚了吗?咋又跑去医院了?”田冰没好气的回答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问我,我问鬼去!”她老公顿时也来火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心还当驴肝肺了,你不想说就拉倒,又不是我害她成这样子的!”说完摔门而去,田冰更生气了,回道:“全天下就没一个好男人,你有本事就莫回来!”
其实田冰怎么不知道梅子是因为什么而生病,她心里太苦了,又是一个执拗的性子,固执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不但九头牛,十八头牛,三十六头牛也拉不回来,所有的错,都错在她不该认识那个叫余晖的人……!
那时候,田冰和梅子比邻而居,田冰的母亲去世的早,只有父亲一人拉扯着她和妹妹,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所以小小年纪的田冰就像大人一样帮着父亲料理生活,煮饭,洗衣,喂猪喂鸡,甚至外面地里的农活都需要她帮着父亲搭一把手,因为贫困,更因为没有母亲,所以就总遭乡邻白眼和欺负,而梅子,却从来没有瞧不起她过,梅子家的境况要稍好些,她是家里的老幺,上面三个姐姐一个哥哥,所以农活她也基本搭不上手,所以就老来帮田冰的忙,两人但凡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可以从白天说到夜晚再到第二天,连田冰都不明白她俩在一起怎会有那么多的话说。
梅子一直都是快乐无忧的,身边有宠她的父母兄姐,还有好朋友时时陪伴,可是这种快乐在梅子十四岁的那一天却戛然而止,田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的情景……!
那是六月的某一天傍晚,如往常一样,放学后的田冰和梅子一起结伴而行往家里走去,两人边行边说笑打闹,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个洋溢着青春美好的少女身上显得格外美丽,田冰长着一张白皙的娃娃脸,如新月一般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对明亮如星辰般的亮晶晶的大眼晴,挺翘的鼻翼下是一个红嘟嘟的圆润的小嘴,她上身穿的是一件白底带蓝花的短袖衬衫,下身穿着一条旧的土蓝布裤子,脚上是一双半新旧的白色凉鞋,长长的如墨云一样漆黑的头发用黑色橡圈扎成一个马尾巴,每走一步长发都随着身体的摆动而跳来跳去,而梅子,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那文静的气质,虽说长得没有田冰那么引人注目,可很耐看,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灵动的双眸总像是会说话般欲笑非笑,她一直都喜欢身着长裙,此刻也一样,身着一袭白色的及膝长裙,她不爱扎头发,长长的头发便用发箍箍起来,远远看去,便也似流云一般有节奏的左右摆动。
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兴高采烈,岂不知从何处走来两个流里流去的少年便挡在了她们前面,她们避开向左走,他们便挡住左边,她们避开向右走,他们便挡住右边,田冰一下生气了,一直以来,她就是胆大的那个:“好狗不挡路哈,让开!”一边说一边拉着梅子的手试图冲过前面两人的阻挡,可前面那两人却依然嬉闹着不让她们离开,口里还说着:“妹儿,脾气莫那么大嘛?交个朋友噻?”田冰更生气了,口里骂着:“交你个大头鬼的朋友,要交朋友找你妈你妹去交”,口里一边骂着,还一脚踹了过去!
梅子此刻是害怕的,她不像田冰那样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她曾听母亲说起过,说最近一段时间,一些十多二十岁的无业男人聚在一起组织了一个叫啥子菜刀帮的黑社会帮会,专干鸡鸣狗盗之事,甚至光天白日里行抢劫偷盗之事,还调戏妇女,将落单妇女拐骗至他乡去卖钱,但她同时也知道,此时前后没人,光害怕也是没有用的,只要不露出惊惶害怕之色,他们一时也不敢将她们怎么样,所以她尽管心里面害怕,面上却不流露出来,只是睁着一双冷冰冰的眼晴狠狠的瞪着他们,试图让这两个小流氓知难而退!
谁知,这两个小流氓根本不把她们这么俩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放在眼里,无论田冰动手抓用脚踢还是梅子的与他们的心里战术,都只是让他们更觉有趣了,他们一人拉扯着一个,口里轻薄着,还动手动脚在她俩身上占便宜!
情况正危急间,怱听后面一声大喝:“你们在干什么?”田冰和梅子正绝望时,猛听有人喊斥,忙大声呼救:有流氓,快来抓流氓”!后面的人听到她俩呼救,便快速冲到他们面前,拉着那两流氓几下推攘,一下就将那两人推倒在地。那两个人原本也是瘦不拉叽的半大青年,而来人却是一个大约一米八左右的大个子青年,自然不是其对手,只好松开拉着田冰和梅子的手,灰溜溜的离开了!
这时,正处于惶恐间的梅子猛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高个子青年,高个子青年身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衣裤,面庞清俊,浓眉大眼的,此刻也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们,而梅子此时的眼神刚好同他看过来的眼神相撞,这一刹那,梅子便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仿似忽然有一个天神浑身闪着金光矗立在她面前,让她心跳加快,浑身发软!
田冰见梅子此刻只呆呆的不说话,忙拉了她一下,一齐向白衣男子道谢,白衣男子手微微一挥,微笑着说没事,只让她们以后行走小心,并叮嘱不要在人太少时单独在路上行走,说完就一直微笑着并看向身后!
这时,后面一直跟着大高个子青年的一个女子也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拉住田冰和梅子的手问:“没啥事吧?田冰,吴梅?我在后面隐约瞧着像你俩,忙让我表哥前来帮你们!”田冰梅子一看来人,紧张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高兴的喊:“小琼,怎么是你?”然后又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王琼,希望王琼向她们介绍救了她们的白衣青年!
于是王琼向她们介绍,说白衣男子是她姑丈的儿子,名叫余晖,在外省读大学,此次回来是为了给他在乡里的外婆庆贺八十岁生日的。
王琼是田冰和梅子的同班同学,她的家同她们俩的家相隔也并不远,是同村不同队,平时关系也还算好,只是因为她的家庭同她们相比而言优越不少,而她自己在同学朋友面前又常常以此自豪,并老给同学们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她同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并不像田冰和梅子之间那么密切,但她们倒经常听王琼提起过她城里的姑姑和做大官的姑丈,而这个表哥,她们也常听她说的,听她说他长的怎么英俊过人,听她说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都不知有好多!
梅子想到这里心里很是沮丧,又加之有些后怕,所以一路上就只是沉默不语,听任田冰和王琼俩人同王琼表哥谈笑风声!
临别王琼和她表哥时,梅子又偷偷的看向了她的表哥,表哥亲切的向她俩挥手告别,那眉目清俊白衣胜雪般的样子从此后便如刀刻一般深深的镌刻在了她的心上。!!!
田冰绝对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偶然出现的如闪电一般就划过她们生活的然后就消失不见的男子会从此改变了梅子的人生,她不知道她瞒着她和王琼,就同王琼的那个叫余晖的表哥偷偷的开始了信件来往并因此纠缠了大半生而后又因此失去了她自己的性命!
梅子的父亲是那二年当地少有的高中毕业生,又多才多艺,吹笛弄箫,写文章画画,样样娴熟,是当地很有些名气的人才,而梅子在这方面就遗传了她老子的天份,写得一手好文章,画得一手好画,在老师的刻意栽培下,对诗词歌赋也有涉略,不要看她年纪小,人斯斯文文,而在她们读书的班上,也是有名的有才的人儿!
现在田冰常常在想,假如没有遇见,假如梅子不曾同那个余晖相识,那么今天,现在的梅子,是不是会有另外一番不同的人生!
从那以后,田冰就发觉梅子再也无心读书了,课本常常被一本一本的厚厚的爱情小说替代,一有空闲时间就拿着一支笔写啊写的,不知是在给谁写信,每当田冰问起她在给谁写信时,她便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田冰一直是个马大哈的性格,问上两回梅子不回答,时间一长就不放在心上了,照样每天在嬉笑打闹中度过。而梅子,则变得越来越沉静,越来越不爱说话,甚至有时还偷偷的背着人流泪。
慢慢的,一直都是优等生的梅子成绩就直线下降,以至于后来中考时只考上了一所当地的四流高中,而田冰自己本来就不爱读书,心向来不在学习上,那中考成绩就更不用说了,只考上了当地的一所职业幼师学校,所以当梅子有一次离家出走后就辍学了再未返校,而她出于朋友义气,当知道梅子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孤孤单单无依无靠时也毫不犹豫的辍学同她在一起了!
当时实在是艰难,租着最便宜的房子,干着最辛苦的工作,拿着最低廉的工资,虽说福州是一个很发达,繁华而又很热闹的城市,可这些好像都与她们无关样,她们早出晚归,辛勤干活,遇到困难时彼此依靠,扶持,打气。
寒往暑来,不知不觉大家在这个城市就呆了快二十年了,还好,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不管她们工作怎么辛苦,她们还是利用业余时间不断的学习专业知识,所以田冰从初来时的一个商场营业员成为了那里一个商场的销售经理,而梅子,也从初来的一个办公室递茶递水的小妹变成了公司里的一名注册会计师。
这么多年以来,两人虽然上班的地方不一样,从事的工作也不一样,可是两人之间的友谊却从来没有改变过,两人房子一起租一起住,工资一起挣一块花,互相扶持着一起并肩前行。只是后来,大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的时候,田冰因为性子活跃,人又聪明善良上进,当然人也很漂亮,很快就遇到了情投意合,对她特别在意的他,在异地他乡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也算终于结束了漂泊的日子,过起了踏实安稳的幸福日子。
而只有梅子,无论谁追求她,谁给她介绍异性朋友,都被她坚决的回绝掉了,就好像身边的男人都是有毒样,谁都不许触碰她半分,久而久之,身边的异性也就对她退避三舍了,还送她一个外号“冰美人”,意思就是看着还行,可一接触那冷冰冰的样子谁也受不了!
自从梅子跨过三十岁这道坎时还独身一人时,田冰就实在忍受不了梅子这恣意妄为的样子了,她总觉得她对梅子的一切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然包括让她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爱她,疼她,照顾她的另一半,可梅子却始终始终抗拒无比,田冰为这不知生了梅子多少的气,总觉得她活得特别不真实,不现实,还一天生活在梦幻里,身子在这尘世中,心思却一天不晓得飘在太空中的哪里去了。
某天,两人又为这吵了起来,田冰的老公傅伟也挡不住,田冰向梅子吼道:“你说你今年多大了,我们一起长大的一群人中,结婚早的娃儿都小学快毕业了,你说你到底要找个啥?难不成还想找个天上的神仙不成?你一个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头疼脑热的,这异地他乡的,叔叔婶娘和你哥姐都离那么远,能帮你什么?还不是只有干着急罢了,我一天也忙,又是上班又是家又是娃儿的?我能全天候的守着你照顾你?我看你是一天书看多了,分不清梦和现实了,你说你,那个李强这么多年对你一心一意的,你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总是一付冷冰冰的死人脸样子对人,总是对别人的心意视而不见,这个世界天天飞一样的在变,就只你个死猪脑子,总不开窍,你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哪天把你打包扛到李强床上去,看你还嫁不嫁,你说你以前最厌烦的就是数字,这么多年你还不是天天都在同数字打交道,这都能改变,你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田冰叽里哇啦对着梅子一顿大吼,梅子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怱而,抱着田冰嚎啕大哭,这阵仗,连傅伟都吓住了,他同梅子也认识很多年了,在他印象里,梅子一直都是一个文文静静的,恬淡安然的一个女孩,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不上心,想不到居然会在有他的面前这样不顾形象!
若不是因为梅子一时情绪失控的大哭,田冰还不知道梅子心里藏了个人这么多年,她都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少女时代发生的那件事和帮她们解了围的那个人,才知道梅子为什么会离家出走辍学到福建,并且在这一呆就是这么多年,她本想好好数落一下梅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可看着梅子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再想着那二年因为他的解救她们才没发生更可怕的事情,也就从心里没那么讨厌痛恨那个人了,也是从梅子嘴里知道原来她自己这么多年从不恋爱从不接触异性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对那个人的那份感情!
二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余晖的书房里一直挂着这一幅装潢简洁的陆游的《卜算子》咏梅,他也常常一个人不让人打扰的在这里清清静静的呆会,看着它,就让他想起了那个如同梅花一般清冷淡然的女子,好巧,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梅字,当然,他知道,在她清冷的外表下有一颗热烈的,火红的只为他跳动的心,可终究,他这辈子只能负了她了,他并不想伤害她,从来也不想,可是命运这个东西,却往往事与愿违……!
第一眼看见她,她还是个长着稚嫩脸庞的中学生,偶然机缘里,他帮她解了围,当她抬起她那有些冰冷但更多是惶恐不安的眼神看向他时,他就想到了他从小养着的那只全身上下无一丝杂毛的纯白色的兔子,那只兔子也是这样,胆子特小,每当受了惊吓时就慌慌张张的跳到他面前来用那种眼神望着他,让他心柔软得如同要滴出水来。
所以当他在外祖母家玩时,她过来找表妹时,他总禁不住的逗她,一直逗得她面红耳赤欲泪不泪的也不肯罢休,当时琼表妹还开玩笑说梅子喜欢上他了,他哈哈大笑不止,那个小丫头,那个小丑丫头,才十多岁罢了,懂哪门子情情爱爱,他还拿这个话去逗她:“小丫头,小丫头,我听人说你喜欢上我了,快给我说说,怎么喜欢的,让我也喜欢喜欢,我对你可是英雄救美哦,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小丫头当时又急又恨,撵着琼表妹直打:“看你乱说,看你乱说!”又对着他说:“我才不会喜欢你呢,等我长大,你都老了,我才不喜欢老头子!”他也乐了,撵着她打,“谁是老头子,说,谁是老头子,本少爷英俊绝伦,天上地下无二,怎么会是老头子?告诉你,喜欢本少爷的女子从这里排到那里,排几公里远呢!”小丫头扑哧一下笑了,口里说:“不要脸,尽吹牛!”他想到这里,想到当时她那张吹弹欲破的小脸上眼泪都还在眼里打转却又绽放开来的笑颜,也是微笑不止,他是真心当她是个不解人世的小女娃,哪里想到她已经情窦初开,对他已是情根深种呢!
她很喜欢听他吹笛子,每当他没事坐在那里因为无聊而吹响竹笛时,她从头至尾就安安静静的呆在他面前,整个人完全沉静下来,沉浸在音乐里面,完全不像她那么大的女孩子该有的那种沉静,听他吹完后,还撇撤嘴,说:“吹的好听是好听,但离我爸爸吹的还差远了!”让自恋的他深受打击!
他当年在学校里确实是风云人物,打蓝球,踢足球,吹拉弹唱,写写画画,包括写情书,啍哼,都是出类拔萃,他说第一,难得有人说第二,再加之他一米八的身材,长的是剑眉大眼,唇红齿白,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风流倜傥,嗯嗯,(他咳了下,老都老了,还没改了自己这个自恋的毛病,)喜欢他的女孩子也还是真不少,所以真没把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只是单纯的喜欢逗弄她,喜欢惹恼她之后那种小大人的恼羞成怒!
回到学校后,他便很快的忘了在老家的一切,包括梅子,那一切不过是他生活中的插曲和点缀罢了,他忙着读书修学分,忙着参加各种运动比赛,参加校团活动,甚至忙着交女朋友。
日子在这种忙碌中过得飞快,转眼间,他的大学生活都快过去了一半,有一天的傍晚,他刚从外面走进寝室,就有同学拿着一封信递给他,他一看信封,字迹娟秀,再看来信地址,是家乡某一所中学来信,他以为是表妹,还摇头叹息表妹的字比自己现在有些同学的字还写得好!打开信,信笺上是一首诗,他很有些奇怪,自己不学无术的表妹会写诗了?奇怪之下,就看向落款,落款上写着“韵梅”两字,噢,他一下想起了表妹老家的那个在他逗弄下欲笑非笑,欲恼非恼的表情的梅子!
信笺很漂亮,浅蓝的底子上有着淡淡的花纹,她的字工工整整,很像她那个年龄的字的特征!
青春就像三月里早春深谷里盛开的花朵
明明已经怒放了,
可离春天却也还有一段旅程
我抬头
遥望星空
星空浩缈深沉
我望明月
明月清冷如水
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想要触及
却又偏偏那么遥远
希望清风
将那一声声呢喃
化作一句句问候
捎给你
韵梅笔!
余晖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除了觉得笔端有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愁绪和对他的一点点想念外,其它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想着这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文笔还蛮不错呢,还装模作样的会写两句思念的诗,不错不错,不算忘恩负义的丫头,就是觉得她这个年纪不应该如此多愁善感,应该开开心心才对!
所以他提笔回道:“小丫头,不错不错,可以写诗了呢,只是小小年纪莫要老气横秋的才好,要笑,多笑笑,你这个年龄正该是无忧无虑的才好!莫要“为赋新词强说愁”哈!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哦!
另外,向琼丫头问好,喊她读书用心些,不要成天就只知道穿衣打扮!
从此后,两人鸿雁传书,梅子的来信一般都是一首小诗或诉说与同学们的小矛盾和摩擦,也有时诉说一下被其他男孩子写信表白的烦恼,而他总是很忙,常常三五十个字就打发了,总是让她好好读书,好好读书,总是以一个大哥哥自居,可梅子从不唤他哥,总是连名带姓的称呼他,他却从来不以为然!
从梅子的来信中他知道了她快初中毕业了,知道了她怕中考会考的不理想而苦恼,但他还是劝她,一定要学下去,学习本来就是很艰苦很枯燥的事,坚持下去就好了,坚持好了以后考上个好大学再找个像他自己那么好的男朋友之类的话,后面又话锋一转,说他的女朋友怎么怎么漂亮,性情怎么怎么温柔,这原本也是话家常,想到哪说到哪,可她好像一下子生气了,就不怎么给他写信了,而他也没想那么多,只想到她可能因为中考来临,学习紧张,也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随着大五的来临,他也更是忙碌不已,天天早出晚归的,他学的是医学专业,原本要比别的学生学得多,见得多,再加之又要去医院实习,更是一天鸡飞狗跳的,恨不能爹妈多给他生出两只手脚才好,其它的,实在没精力顾上了。
三
南方的秋天比北方的秋天来得晚一些,当北方已经万物凋零的时候南方的花还开的正艳,当余晖好不容易闲瑕下来时,才发现,已经是深秋了,他带着女友去逛了下街,看了一场电影,女友还意犹未尽想去公园看下还在绽放的菊花,菊花确实美,有花中君子之称,品种多样,姿态万千,他想起了陶渊明的诗,黄巢的诗,觉得还是喜欢黄巢多一些,虽说是一介书生,居然敢公开反朝廷,虽说最终失败了,但虽败犹荣,他喜欢黄巢的那首咏菊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真是觉得豪气冲天,觉得生为男儿就要在世上有番作为才不枉生而为人!
两人卿卿我我,边走边看,一直到华灯初上才返回学校,结果刚一到校就遇见同学在慌慌张张的找他,说他家里来人了,他一听,很奇怪,马上就要寒假毕业了,家里来人干嘛,心里又有些急,怕家里谁生病了,忙问同学是谁,同学说是一个年轻女子,他更奇怪了,想自己家里并没有姐姐妹妹的,到底是谁呢?这时,女友林娟幽幽的说了一句:“不会是情姐姐情妹妹找来了吧?”余晖横她一眼:“你一天想些啥,哪里来的情姐姐情妹妹?”口里说着,脚步急匆匆的往寝室里走去!
当他一眼看见坐在寝室里的梅子时,真是又惊又气,又意外,从福建到他的家乡,几千里路程,她是怎么来的?万一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现下已是深秋,又是傍晚,气候还是有些凉爽,她还穿着一件长到脚踝的夏天的浅蓝无袖连衣裙,冻的是嘴唇发白,看到他来,又有些害怕又有些惊惶的望着他,头发好像好多天没洗了,他站在她身边都闻到一股汗味了,身子也是骨瘦如柴,真好像一阵风也可以将她吹走,真不知她这几年饭都吃到哪里去了,他刚想发火,她便怯生生的说:“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饭,睡觉了。”他一听,又觉心疼,心一下软了。这时旁边的女友林娟问他这是谁,他因为不想多做无谓的解释惹来麻烦,便说是他舅舅的女儿,林娟一听是他舅的女儿,便对梅子热情起来,主动去拉梅子的手,让余晖将梅子交于她去照顾。
可梅子不着痕迹的甩开了林娟的手,只拉着余晖不放,林娟有些尴尬又有些恼怒的看着余晖,余晖想劝梅子跟着林娟去,可当他看着梅子欲语泪先流的望着他明显不想跟着去时,也不好强来,便对林娟说:“那你先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我这表妹从小认生,对你不熟悉,所以不麻烦你了,算了,我等下带她去学校旅馆给她写个房间算了。
余晖是有满肚子的话想要问梅子,现在还是读书的时间,她怎么会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的跑到福建来,就凭着平时写信的一个地址,这么远的路,她一个娇怯怯的小女娃儿怎么找来的,也真是忑大胆了些。
可这些疑问他都压下了,他知道她又累又饿又害怕,他带着她去旅馆写了一个房间,让她先洗浴休息,趁着她洗浴时,他便去外面服装店里从头到脚的给她买了一套她换洗的衣物,然后又去饭馆里打了稀粥和小菜给梅子送去,当梅子换了他买的衣服披散着头发出来后,他顿觉眼前一亮,他不得不承认真有女大十八变这回事,(虽说梅子还不到十八岁),梅子本来就生得并不错,此刻洗浴后穿上他买的新衣,更是亭亭玉立,袅袅娜娜,明眸皓齿,粉腮如雪!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无限女人韵味,让他心跳不由有些加速,在他眼里,林娟已是难得的美女了,但林娟是那种都市时尚的大方大气的美,而梅子就真是“凊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然之美了,但又想着她还是个小女娃,也就将些绮思丽想抛至脑后了。
待安顿完梅子吃完饭上床休息好后,他细心的替她掩好被,拉好窗帘,关上灯,掩上门出来,俨然已经是深夜了,他离开梅子往自己的寝室行去,一路上,月光皎洁,月辉如水般倾泻而下,照在校园里的绿植上,一切都雾蒙蒙的,而明亮处在绿植的映照下映下深深浅浅的影子,不知怎么回事,除了才见面时为她安危担心而意外恼怒过后,现下他心禁然不自觉有几分雀跃,虽说累了一天了,但他反而步履轻松,一点没察觉到辛苦。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买上俩人的早餐,打算同梅子一起吃,当他到了梅子旅馆房间时,梅子也已起床梳洗好了正在等他,两人一起吃完饭,正当他想问梅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独身一人千里迢迢来到他这里时,就听门外有人在敲门,余晖打门开一看,原来是林娟来了,她在外敲门,她说梅子难得来一次,就想不如趁此机会同余晖一起带她出去玩一玩!余晖看了一眼梅子,替她说:“也好,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出去走走!”心里想着,看来只有晚上再找机会问她了。
在梅子眼里的林娟是特别美丽的,是她想要拥有而又觉得望尘莫及的都市气质,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她同余晖走在一起时,两人显得特别般配,余晖生的高大俊郎,浑身散发着阳光而又温暖的气息,而身侧的林娟,一身灰色的丝质衬衣衬裙,紧紧依偎余晖而行,梅子看到这里有些心酸,虽说走在他俩身边,可又分明觉得他俩离她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遥远,!
林娟和余晖带着她去了福州有名的叫三坊七巷的地方,这里是福建很有名的名胜古迹,介绍上说从晋唐时期就已经有一定规模了,是福州的历史之源,文化之根,出过许多有名的名人,像林则徐呀,冰心之类的,这两个梅子倒是听说过,而其他的更多的人她是不曾听说过的,一路坊巷纵横、石板铺地、白墙青瓦、匠艺奇巧,古色古香,余晖介绍说这些都是明清时期的建筑,而梅子最喜欢的就是一家卖伞的地方,卖的叫什么福州纸伞,卖伞的人介绍说福州纸伞有近千年的历史,晚唐时由中原传入,后逐渐形成独特的风格,工艺考究,造型美观,轻巧耐用;伞面上绘有花鸟山水、人物景色等图案,绚丽夺目,不仅能挡雨遮阳,更是极好的艺术装饰品。
在里面逛到午饭时间,他们就随便在沿街的地方吃了点当地有名的名小吃,是鱼丸子,面筋,豆腐皮之类的,又喝了花生汤,然后就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下,梅子始终闷闷不乐的样子,无论余晖使尽浑身解数像在老家般那样逗弄她,她也只是强颜欢笑,除了逛纸伞店她开心了一会,其余时间就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余晖的注意力都在梅子身上,只想让她恢复旧日的笑颜,所以就有些忽略了林娟的感受,林娟有些不开心,但她也没表露出来,她偶尔听见他们俩的谈话,心里有一种叫疑惑的东西慢慢升起,照理说梅子的爸妈就是余晖的舅舅舅妈,可每当提起,余晖便有意略过,而梅子脸上也是淡淡的,完全不像提起的是自己的父母,而像只是认识的熟人罢了,那么,她既然不是他的表妹,那她是谁?余晖为什么不同她说实话?而梅子看余晖的眼神,她也总觉不对劲,那并不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明明就是女孩子看自己意中人的眼神,她口里虽不说什么,心里却起了深深的警惕!
林娟眼里的余晖是个很出色的青年,人长的帅气不说,关健是人品好,学习也好,她是倒追上他的,他虽说对她也好,平日里总是嘘寒问暖的,该男朋友做的一样不差,可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但到底缺了点什么,她也不清楚,也或者是恋爱的激情吧,他总是那么绅士,包括私底下两人单独相处,他也是极尊重她,不像其他的男孩子那么色相,以前她都庆幸是遇上了一个人品极好的男子,可是今天,她好像有些惶恐了。
因为这样的余晖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插诨打科,使劲浑身气力去取悦一个人,而那个人还是他们眼中的小女孩,可是,凭心而论,外人看来,梅子已完全长成为了一个亭亭立玉的漂亮女子了,她的漂亮不是刻意而为的漂亮,是那种清丽完全不蒙垢尘的漂亮,当她抬起她的眼晴时,便漆黑如天上的辰星,好似一下能看到你的灵魂深处。余晖在她面前那么放松,随意,这样子的放松,随意在林娟面前好像从未曾有过,让她不自觉的就有些嫉妒梅子了。
下午,他们又去逛了下服装店,本想再给梅子买两套衣服,可她死活不要,其实林娟是有意的,有意在梅子面前显露她良好的优越的家境,并似无意的提起她的父亲是本地有名的医院的院长,以后她和余晖毕业了就可以直接进去云云,梅子有些尴尬,看向余晖,余晖便对林娟说:“你在一个小女孩面前说这些干嘛呢?"林娟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作不小心失言状!
出了服装城,他们又一起去看了场电影,梅子原不想去,奈不过林娟的生拉活拽,梅子看在余晖的面上又不好回绝,只好同他们一起去了,但进去后坚决不同他们坐一处,自己找了个离他们稍远的位置坐下,到底放的什么电影,又是什么内容,梅子脑袋乱糟糟的,一点也没听进去,余晖几次回头看,都见她将头埋在腿上似乎睡着了样,他每当想过去看看,又碍于是在影院,只好心神不定的挨着电影放完!
出得影院,已是华灯初上,林娟兴致勃勃还想拉他们观赏夜景,可余晖见梅子确实意兴澜珊的样子,就说今日就算了,改日再出来,林娟见他俩都不愿意,也只好罢了,三人一起打道回府。
三人在学校餐厅里随便吃了点饭,余晖便让林娟先回她寝室,说还有点话想单独同梅子说,林娟原不愿意,可见余晖很坚持,也就不大高兴的离去了。
余晖同梅子一起返回旅馆,回到房间,待梅子坐下,他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你现下该说说吧?你怎么会孤身一人跑到千里之外的我这里来?万一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你爸爸妈妈知道你去哪里了吗?”这些在他心里压了一天一夜,所以一下连珠炮的问好几个问题,等待梅子回答。
梅子没有回答他,但是眼泪慢慢盈满整个眼眶,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脸上滴下来,然后她开始诉说,说她借宿在一个要好的朋友家里时,半夜被不知她家的谁骚扰,然后第二天,又被她的父亲借口在她旁边找东西而对她上下其手,她推都推不开,后来好容易才挣开了,过了几天她实在气不过就告诉了她那个朋友,那个朋友也很生气,就告诉了她的母亲,可是,就这样开始了她噩梦般的日子,每当回家走在路上,人前背后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好好在学校学习,却专门去勾引别人家老公,这些话不知怎么的就传到她父母亲的耳朵里了,母亲也气得直掉泪,当母亲背着她同她父亲说时,又让她听见了,她当场就又伤心又委曲,于是一五一十的将整件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父亲气得当场要去找那家人撕打,却被母亲死死拦住了,说一个女孩子,被他这么一闹的话,没事也会说成有的了,以后的名誉就完全毁了,只有不去理会,时间一长就好了。
可是梅子却没那么大的承受力,她不敢出门,不敢见人,也无法去学校正常学习,只好休学了,但这一切仍挡不住流言的侵袭,无可奈何之下,她便同父母亲说想出去去以前的同学那散下心,就这样,她找同学借了些钱,再加上父母拿的,就跑到余晖这里来了,她身上钱本来不多,买了火车票就所剩无几了,所以在车上根本不敢买吃的,因为一个人又害怕,也不敢闭眼睡觉,幸好福州医学院很出名,所以下了火车后的她才能一路顺利的找过来。
说完这些,她仍是止不住的落泪,余晖也是暴怒不止,他想,如果那个人在眼前,他一定打得他躺在床上几天几夜下不了床,他气得在屋子里没头苍蝇样转来转去,拉过梅子,他抬起她的小脸盯着她眼晴问道:“没发生其它事吧?更严重的事?”梅子不解的看向他,他咽了一口气,困难的说:“你当时衣裤什么的穿的还整齐吧?没有被扒掉吧?”在得到梅子肯定的回答后他长吁了一口气,又严肃的盯着梅子说:“你现在还小,可你总有一天会长大,你一定要记得,贞洁是女人最宝贵的东西,你一定不要轻易失去它,一旦失去,你便什么也失去了!”梅子见他这么严肃的说这件事,便也紧张的点了点头,虽说当时她并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余晖说这话时的严肃样子却让她印象深刻,所以在那以后漫长的日子里,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将这句话深深的印在脑海里并且再不让任何异性靠近她半分。
两人就这样谈着,谈着,梅子说一会哭一会,余晖安慰一会恼怒一会,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当梅子终于睡着时,余晖也因为太疲惫,不知不觉靠在梅子床头睡着了,当余晖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晨光初现了,窗外的小鸟已在树枝间穿行跳跃,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他猛地惊醒过来,暗叫不好,马上就想趁没人时离开,可看着梅子安静的睡颜,看着她脸上由于哭泣还挂在脸上未干的泪珠,又于心不忍,她的手还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就算在睡梦中也未曾松开。
林娟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她一晚辗转反侧,脑海里冒出无数个念头和问号,又一个个的被她否定掉,当她早早的到了余晖寝室想去找他解答她心里的疑惑时,却被室友告之余晖一夜未归,而且还一直盯着她看,没说出口的意思她当然懂:“难道昨夜不是同你在一起?”她脑袋顿时“轰”的一声炸了,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昨夜在一起?”于是不管余晖的室友如何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就一路狂奔到梅子住的房间外面,本想一脚踢开房门,但谁知手刚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梅子还在床上睡的很香甜,而余晖并不在,她看了看床上,也不像是两个人睡过的样子,于是稍稍冷静了下,但还是好大一股无名火在心头,无论怎样,余晖欠她一个解释,自从她怀疑梅子的身份后,她心里就抑制不住厌恶这个梅子,如果不是自恃身份,自恃清高,她恨不能将她从床上一把拉起,再狠狠给她两耳光,这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女子,让她忽然对她自己和余晖之间的感情充满了怀疑和不自信。但她同时也明白,她不能闹,如果闹起来,表面看来温和阳光无脾气的余晖肯定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她太了解他了,他们交往一年多了,她发现,余晖做任何事都有他的底线和原则,别人做任何事,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他都很好脾气,但如果触及到了,无论是谁,他就会瞬间变得很无情,她很爱他,所以她不敢去冒那个险!
正想着,余晖手上拿着早餐走进来了,他一眼望见林娟,显得很吃惊,说:“这么早,你怎么来了?”林娟望着余晖,眼眶里慢慢盈满了泪:“你昨晚没回寝室?是不是?”余晖看了眼睡的香甜的梅子,忙拉着林娟出了房门到走廊尽头,才停下来,对着林娟有些歉然的说:“对不起,昨晚同梅子说话说得太晚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但你放心,我们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林娟低吼道:“清清白白,你们孤男寡女同处一个房间一整晚,你告诉我说清清白白,还有,你别拿你那一套说是你表妹的说辞来骗我,告诉你,我不傻也不笨,她不是你表妹是不是?”
余晖愣了一下,有些火起的说:“谁同你说她不是我表妹?我说她是她就是,你一天不要胡思乱想的,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她才好大?你把我想的那么卑鄙?我这两天够烦了,你别来添乱行不行?”
林娟见余晖不承认,而她又抓不住其它把柄,再加之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分手,所以就先软下来了,她知道余晖大男子主义历害,就先做小伏低温柔的说:“对不起,人家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好了,好了,我信任你,你说是你表妹就是你表妹,我好好待她就是,一定拿她当我的亲妹妹一般。”她口里这样说着,心里却发狠道:“一定要想法子尽快让她离开才是。”
两人重新合好,再一起走进梅子的房间,其实梅子在林娟进门时就已经醒来了,但是就如同林娟不喜欢她样,她也不喜欢林娟,在林娟面前她总是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样样不如林娟,所以她一直处在装睡过程中。
梅子的房间离走廊尽头并不远,所以余晖同林娟的说话她在屋子门后也隐约听得到,也明白他们是在为她吵架,她心底里虽说极爱极爱余晖,可她毕竟也快十七岁了,也明白她和余晖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小了那么多岁,余晖不可能等她长大,再说林娟那么优秀和漂亮,如果换作她自己,她也会选择林娟而不是她梅子,她也不知道她当初哪里来的冲动和勇气,就一根筋一个念头想见到余晖,想对他说自己受到的委屈,这才不管不顾千里迢迢的来到余晖身边,可是,她从心底不愿让余晖因为她而左右为难,因为她而同林娟分手,所以她暗暗下定决心这两天找到机会就离开,可当想到这一离开就又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见了,伤心又如同大海的潮水般向她涌来,将小小的她淹没。
余晖见梅子已起床了,忙招呼她同林娟一起吃早饭,三人心思各异,所以这顿饭吃的再别扭不过了。
当林娟提议三人又再去哪里玩时,梅子极坚定的拒绝了,说:“你们不用管我,我不打招呼就到余,嗯,表哥这里来了,本来已经够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去上课吧?昨天已经请一天假陪我了,我今天自己到处走走就好!
余晖诧异的盯着梅子,总觉她哪里不对劲样,好像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忽然变得那么客气,他想难道他同林娟说话她听见了?又想他同林娟出去时她明明睡的那么熟,应该听不见呀?但无论林娟怎么劝说,梅子都不愿再出去了,她将余晖和林娟一起推出了房门,就将房门关上了,无论余晖怎样喊,也不再打开,余晖无可奈何,只好隔着房门向梅子说:“那你什么都不要多想,这几天你也累了,再到床上去睡一会,起来再到校园转下,我下了课就过来。”
梅子答应着:“你去吧,莫担心我!"然后余晖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同林娟走了,林娟见余晖这样,更下定决心要想法让梅子尽快离开。
等余晖他们走了后,梅子一个人坐在床上发了会呆,然后起来梳洗了下就出了旅馆的门,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梅子身边经过,间或有人再三回头张望她,其实,她长发飘飘走在校园里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只是她不自知罢了,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她很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同余晖在一所学校,可以同他朝夕相处,只是可惜,她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而且,她现在思绪极度混乱,生活一团乱麻,再也没有那种宁静的心思坐在教室里去读书学习了。
她走的路是到余晖寝室的路,她想走之前再去他生活的地方看看,到了寝室她推开门,寝室里空无一人,而这也很符合她的心意,男孩子的寝室很乱,衣服,裤子,袜子,鞋子到处乱丢乱甩乱放,相对而言,属于余晖的空间算是很整洁的了,她将他这两天换下来的衣服挨着挨着洗好晾在阳台上,又在整理他书桌的同时顺便将整个寝室收拾了一下,当她觉得寝室还勉强能入眼时,已经几个钟头过去了,马上就到中午了,于是她就轻轻掩好房间门,回到了旅馆。
中午仍然是余晖同林娟一起来的,虽然吃饭过程中余晖刻意的调剂气氛,可整个气氛仍然紧张沉闷,梅子不愿说话,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余晖总想着她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而不开心,可能时间长点就好了,所以也没特别再忘,只是在饭后叮嘱她几句仍同林娟一起去上课了。
晚上就只有余晖来了,也许是他自己多想了,总觉得梅子和林娟互相并不喜欢对方,特别是昨晚他在梅子房间呆了一晚上后,所以今晚他就推脱了林娟,自己一个人来了,他想反正梅子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就要回去读书,待她走后再慢慢向林娟解释就好了,而关于是否是表妹这件事,他打算瞒到底了,因为假如说不是,那带来的麻烦就有的他受了,况且在他心里,可能是朋友的成分少的多,而妹子的比率占了大多!
面对他一人的时候,梅子就再也不是冷冰冰的了,一直温温柔柔的同他说着话,后来,梅子说:“我想听你吹竹笛,好久都不曾听过了,想再听听!”余晖于是就又去寝室拿来了竹笛吹了起来,竹笛声婉转幽扬,悦耳动听,当竹笛亚一响起,梅子就再未曾讲过半句话,伏在床上用一双漆黑如深潭般的眼晴一直目不转晴的盯着余晖和笛子,沉浸在美妙动听的音乐世界中,而余晖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柔情,令笛声愈发的悠扬,整个屋子都陷入一种无比的温馨当中,此情此景,对他俩而言,也许余生都再也不会忘记!
当梅子在笛声中入眠的时候,余晖轻轻的给她盖上了薄被,注视着她安静的睡颜,情不自禁之下,他对的她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下去,“晚安,梅子”,然后蹑手蹑脚的退出了房间,而当他退出后,一滴眼泪慢慢的从梅子的眼角滴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当晨曦还未初露时她就换上了她来时的衣服,将余晖给她买的临时穿的换洗衣服洗好晾晒在房间里,又向旅馆阿姨那借来纸笔,坐在房间桌上想给余晖写封信,可方一抬笔,就泪水汹涌而下,打湿了整张信笺,就这样,每当想提笔又落泪,每当想提笔又落泪,觉得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信笺被眼泪打湿了几张仍无一句完整的句子写出,她抬头看向窗外,发觉也晨光初露,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能拖延了,就边流泪边写下: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若得生同时,誓拟与君好
年岁不可更,怅惘知多少
咫尺似天漄,寸心难相表
!!!!!!
写完后掩上房门下去对阿姨说让余晖来退房结费,然后望一眼余晖寝室的方向,心里说一声:“别了,余晖,我们来生再见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虽说才呆了两三天,可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同余晖之间隔着一条天堑,这条天堑她可能拼尽此生力气也跨不过去,与其这样,不如她永永远远的离开就好!
因为这几天余晖都没休息好,再加之今天又是礼拜天,他也想让梅子多休息下,所以余晖就多睡了会,当起床后已经快接近中午时分了,他起来后边往旅馆走,边兴冲冲的想今天该带梅子去哪里散下心,想着她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着她承受着她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心里就想自己该怎样做才能让她脸上重新绽放上她以前那样的甜美笑颜,可当他推开门时看见晾晒在屋里的衣服,心里便觉不妙,所以当他看见桌上的留言条时,拿起来来不及细看就往楼下冲去,边冲边喊房间阿姨,阿姨看见他便说:“别追了,你追不上了,你妹妹天不亮就离开了,你追不上了,可他仍不听,边跑边说:“阿姨,我回来同你结帐!
他一路疯跑,出了校门就截了一辆出租车往火车站赶去,他此刻心急如焚,他知道她身上已经没有什么钱了,来时她就是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吃饭而饿着到了他学校,现在她还怎么有钱回去?他坐在车上拿出梅子的留言来看,信笺湿湿的,一看就是一边写一边流泪的,有些字都已经被泪水晕透而显的模糊了,他边看信边觉得心如同被一只手扯着,扭着,又觉得疼又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傻丫头,居然是真的喜欢上他了,爱上他了,他怎么这么粗心,总想着她小,不懂情为何物,所以从不曾去细细分辨和体会过她的心思,还成天同林娟在她面前出双入对,她本来就是伤心委屈至极才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寻求安慰,这倒好,安慰没寻上,反被该死的自己再狠狠的在她心里插上一刀,她那么小的年龄,又怎么受的了,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怕事情的后果是自己无法承受的,他不停的催司机快点,快点,希望能在火车站找到还未上车的她!
可是他在火车站疯狂的找了许久,又到火车站播音室发寻人广告,又寻警察帮忙,都一无所获,后来他干脆将他的同学们都叫过来帮他寻找,可梅子就仿佛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出现过样,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后连着的一个星期,他都这样,只要有一点时间就出来寻找,可是,梅子却再也找不到了。他也终于明白,他失去梅子了,永远的失去了,尽管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拥有过!
他又发电报到他琼表妹那里,告诉她如果她在老家看见梅子了,千万千万记得要及时通知他!
林娟见他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寻找梅子,也是又急又怒又担心,急和怒是对梅子,觉得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任性不懂事的女子,不声不响的就来了,然后把他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的又走了,不管不顾的,浑不知别人会为她的安危担心焦急,又担心余晖这样下去撑不住而病倒,另外,还有就是对梅子的嫉妒,嫉妒那个任性的女子让余晖那样上心,那样牵肠挂肚,甚至食无味,寝不安。最终,两个人为这吵了个翻天覆地,分开了。
当余晖一个人想着苦笑时:“说不定梅子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高兴下呢?”好像唯有这样,他才会不愧对梅子似的,而林娟,离开了他她也会生活的很好,不是吗?
秋风瑟瑟,万物凋零,梅子,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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